考官問:「你是賭氣嗎?」
寧放搖頭:「犯不著, 我和我爸從前賭氣的時候多著呢,沒必要他走了還這麼小心眼。」
考官問:「現在心情怎麼樣?」
寧放說:「挺好, 我坐在這兒就代表著我考上了。」
考官問:「你想成為你的父親嗎?或者說, 拋開這個因素,你為什麼要當警察?」
「我不想成為他。」寧放說, 「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 這就是我為什麼要當警察。」
他平靜地掃過面前的考官們,最角落的一個女考官眼眶紅了。
他反問了一句:「是不是不夠精彩?我聽他們說的都挺盪氣迴腸的。」
考官們笑了:「好了, 你出去吧。」
郵差把兩封錄取通知書送到宋家那天, 小院再一次被人踩破門檻。
這一年, 公安大學在北城本地有85個名額, 按照成績從高到低錄取, 寧放排在第5名,他不會去想如果算上寧山河的烈士加分他能排第幾名,他從小到大就沒靠過他。
嶽佳佳避開那麼多人,躲在鴿子屋裡偷偷哭了。
出了那麼大事,有人徹底倒下,有人重新站起來,寧放選了一條所有人想不到的路,並且做到了。
有人敲門,小姑娘帶著哭腔:「等等。」
「等什麼,開門。」惡霸在門口說。
她拉開一道小縫,寧放一步邁進來:「哭什麼,我沒考上你才要哭。」
她捶他一下,小拳頭一點力氣都捨不得下,捶在他身上貓撓似的,他牽住手,拇指摩挲著,低聲哄:「不哭了,該高興,給哥笑一個。」
女孩露出醜兮兮的笑,笑著笑著又哭了。
寧放揩了下她眼尾,嗓子啞了:「甭招我啊……」
嶽佳佳看見他眼裡也有水澤。
他們就這麼看著彼此,聽見二大媽在外頭說:「這麼多小孩我就服小放,從前多渾一人吶,說考就考了!」
陳奶奶不高興:「什麼說考就考,哪兒那麼容易,你考一個我瞧瞧!我們小放吃苦,寒冬酷暑,我什麼時候過來他都在學習!你知道什麼啊!」
二狗媽:「我二狗要是能這麼懸樑刺股讀兩年,我這輩子就什麼都不求了。」
二大媽:「你二狗考的怎麼樣?」
二狗媽:「害,不提了!」
嶽佳佳伸手摸了摸他的眼尾,寧放說:「摸什麼呢,我沒哭。」
「我知道。」她在鴿子屋裡朝他笑,踮起腳小聲說,「哥,我覺得你好厲害,真的,這世界上你最厲害。」
一切塵埃落定,高三一班組織了一場畢業晚宴。
劉濤濤在電話裡哀求:「老大,您這回一定得來啊!猴子和林校長都來!你知道為啥?」
「不知道。」寧放瞧著對面也在打電話的宋亦。
「因為你和學霸啊!」劉濤濤咆哮。
「哪兒?」寧放問。
「就咱們學校對面那家,302,我給你留座兒!」
「我問問宋亦去不去。」
兩邊幾乎同時掛了電話,寸頭少年一揚下巴:「怎麼說?」
「去吧,好歹我也是一班的人。」
「成。」寧放很爽快。
到了晚麼晌天還亮堂堂,被太陽曬了一天的地板熱得能煎雞蛋,寧放沖了個澡和宋亦一塊出門,放假在家的嶽佳佳穿著睡衣朝哥哥們揮爪子。
寧放叮囑:「甭亂跑。」
宋亦說:「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寧放嫌棄:「你怎麼總是這招?」
宋亦走出去:「有用就成,不然你來?」
寧放:「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