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張律師也認為韓文靜一家看老爺子救不回來了,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
張律不語,他處理過的各類糾紛數不勝數,見過不少之前和和睦睦的家庭為幾兩碎銀撕得雞飛狗跳,與其說露出狐狸尾巴,倒不如說是人的本性使然。
江南在安全通道門口打轉,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句謊話:「我阿姨住這層樓,我先去看她了,張律師慢走。」
他畢竟是外人,跟著律師一齊上去看韓誠倒顯得奇怪,知道韓誠已醒就行了。
張律一頷首,轉身大步跨上樓梯。
醫院的重症監護區大概集中了世上大部分的生死離別,整層樓安靜得可怕,就連查房的護士也不覺放輕了腳步,生怕蓋過那些虔誠的祈禱。
張律輕輕推門進到房病,床上的老人耳可不背,聽見動靜,渾濁的眼珠一動,極其緩慢地掃過律師、韓文靜、他女婿和外孫,最後把目光凝在韓文靜臉上。
「爸,」韓文靜一抹淚水,握著韓誠的手,說,「張律師來了,您有什麼要交代的您說,還想見誰,我都給您叫來。」
韓誠目光不移,一遍遍地摩挲過韓文靜的臉。
韓文靜本身漂亮,再加上保養得好,看不出是好幾十的人了,若她嗓門小點,往那兒一杵也是個極具風情的女人。
韓誠大概在想,他可愛美麗的二女兒怎麼變成了這副樣子。
「…………」
韓誠張張嘴,喉間發出嘶啞的嘶嘶聲,調不成調,話不成話,眼淚跟著流出來,洇濕包裹在臉上的紗布。
「爸,您說,我聽著,」韓文靜湊到老人嘴邊,「您說。」
她老公兒子也圍在床邊。
「爸,別著急,慢慢來。」
「怎麼會說不出話?外公,您認得我不?認得您就吭個聲兒。」
張律不敢坐,替老人掖掖被角:「老先生是什麼時候醒的?」
「在東陽市醒過一回,又睡了,醫生讓轉大醫院,」韓文靜哽咽道,「來寧安市又進了回搶救室,快中午的時候醒的,可到現在也說不出話,都怪唐志宇,怎麼下得去手?!張律師,麻煩您跑一趟。」
「……應該的,」張律看韓誠嘴唇乾得爆皮,打算倒杯水給老人家潤潤,剛一轉身,一隻乾枯的手倏地伸過來緊拽著他手腕,力道大到不像一個瀕死的老人該有的。
「爸,怎麼了?!」
韓文靜一家開始緊張:「您是不是有話要給張律師交代?」
「怎麼交代?話都說不出來。」
「爸,咱們慢慢說。」
韓誠以為張律要走,緊拽著人不放,纏在手上的紗布紛紛繃開,可見駭人的燒傷。
張律緩聲說:「我不走,我去給您倒杯水。」
「我去!」
韓文靜風風火火地起身,韓誠還不滿意,一邊拽著張律,一邊用另一隻手趕餘下的女婿外孫出去。
「爸,您一個人怎麼行?」他女婿說,「咱們不放心呀。」
「外公,沒事,您慢慢來。」
「!!」
韓誠喉間的嘶嘶聲更重,甚至全身開始發抖。
他女婿嚇一跳,搞不懂老爺子要幹嘛,又怕把他氣死了,到時候說不清,拉著兒子往門外邊退,「行,咱們先出去,但我實在不放心,我叫兩個醫生來看著您可以吧?爸,您可千萬別急。」
直到病房裡只剩韓誠和張律兩個人,韓誠急促的呼吸才愈漸平穩。
張律拉過椅子坐下,問:「要等醫生來嗎?」
韓誠艱難一點頭。
看完好戲的江南溜得賊快,扭頭就給上級匯報最新情況,拿著電話說:「姜副支隊,韓誠中午醒了,但韓文靜誰也沒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