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雙雙嘆一口氣,掏出一把人參給他瞧:「你不要看他們表面過得不好,不給吃不給喝粑粑都拉在褲襠裡,其實師姐對他們可好了,天天人參鹿茸地吃著,就怕他們死掉。」
鐵炎:「……」
鐵炎腸子都悔青了,他為什麼想不開來這裡?為什麼?!
鐵炎很想掉頭就跑,但阮雙雙並不放過他,她那隻白軟軟的手拽著他的領子,就如鋼爪鐵鏈,生生把他拽著往前走,不時給他介紹:「除了親戚,還有什麼垂涎我師姐美色的啊、想殺人搶錢的啊、得罪我師姐的啊……雖然大部分都殺了,但總有那麼些罪不至死的,師姐也不是嗜殺的人,就把他們掛在這裡,掛個十年八年的,等他們的罪孽都洗清了,師姐就放開他們了。」
阮雙雙發自內心地感嘆:「我師姐其實是個好人呢。」
鐵炎面如死灰。
等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鐵炎腿已經軟成了麵條,後面一群人也抖如篩糠噤若寒蟬,哪裡還有剛來時的氣焰。
迎面走出來一個青年,身材高大,樣貌憨厚沉穩,很容易讓人心生信任。
「高師兄。」阮雙雙指了指鐵炎他們:「師姐在嗎?他們說有能出去的線索。」
高遠看了看臉色青白的鐵炎一行人,心裡就有了數,笑眯眯說:「師姐正在裡面。」
他推開緊閉的門。
黃昏火燒的餘霞傾瀉而出,刺得鐵炎眾人不自覺閉上眼。
等他們小心地睜開一點眼,就看見一道人影。
紅衣,赤劍。
她斜靠坐在巨大的空蕩蕩的窗稜,手肘枕著一腿曲起的膝蓋,霞光打透鮫紗層疊繁複的布料,光彩在金絲紋線輕盈地跳躍,赤色的玉冠斜攏著黑髻,散出幾縷碎發,光潔得沒有一絲瑕疵的側臉,纖挺的鼻樑,鮮艷的嘴唇。
她腿上枕著那柄名聞天下的紅劍,一根手指斜斜綴著酒壺,長靴蹬出半個窗稜,濃而深的長睫下,目光遙望向整座繁華的王都。
聽見聲音,她仰頭喝了一口酒,轉頭看來。
鐵炎對上一雙亮得嚇人的眼眸。
是肅殺的冷意、焚天的炙熱,是金玉熔化成流淌的堂皇華麗,在赤色的焰火蓮花裡,灼灼其華。
鐵炎呆呆看著她。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什麼是焰侯。
那是能殺盡人的、火一樣滔天的美艷。
第142章
林然回去之後,並沒有受到任何懲罰,榮王甚至劉姑姑都沒有再召見她。
那場風波像是就那麼輕飄飄地過去了,她又重新變回了華陽宮眾多宮女中微不足道的一個。
但林然還是能感覺到某些細微而隱秘的變化,比如周圍宮女們偶爾對著她背影的竊竊私語,比如那些總若有若無徘徊在她身上的眼神。
她被監視了,從四面八方,無孔不入。
好在林然早有心理準備——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那天她不展露出鋒芒,她和那個女孩兒會被榮王直接拖出去打死;反而是暴露了,讓榮王有所忌憚猜不出深淺,才能闖出一條生路。
既然暴露了,也就理應承受暴露後面臨的險境。
榮王不想打草驚蛇,林然也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現,像從前一樣該幹活幹活該吃飯吃飯,晚上也老老實實睡覺,讓人抓不到一點把柄。
偶爾林然會遇見翠玉,她如今已經升至榮王身邊的侍從女官,風頭正盛,林然端著洗衣服的盆走過時,迎面翠玉領著一隊宮女太監走來,看見她會笑著打招呼:「小憐,去洗衣服嗎。」
「…是。」林然愣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這具身體的名字叫小憐,點點頭,退到路邊讓她們先過。
「冬宴要開始了,我手頭事兒太多,忙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