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冷不丁捂住她的嘴,險之又險堵住她的尖叫,向蝶驚恐地扭過頭,對上一雙清亮的眸子,林然的眼睛在黑夜中映著光,她平躺著,沒有動、甚至沒有看她。
可向蝶看著她沉靜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麼,剛才那股幾乎衝上腦子的恐懼突然消失了一點。
她吞了吞唾沫,感受到嘴唇抵著的溫涼手心,憋著呼吸,強行把砰砰跳得飛快的心率壓下來。
林然沒有動,連手都沒有收回來,身體維持著平躺的姿勢,呼吸放緩,彷彿一具屍體。
那突然撞在篷布的黑影靜止,「它」的身體狹長,身體憑藉細長的兩條支撐,上面又延伸出細長的兩條壓住篷布,其實比起樹影,這個姿勢更像…一個趴在篷布窺視的人!
「它」在窺視她們。
林然毫不懷疑、如果她們出了一點動靜,這鬼東西能直接撕破帳篷衝進來。
帳篷裡沒有動靜。
黑影靜靜趴了一會兒,在林然以為「它」會轉身離開的時候,「它」開始往帳篷上爬。
「悉悉…」
篷布有一定傾斜的角度,那黑影巨大細長的身體慢吞吞往上爬,悉悉索索的聲音中,詭譎的陰影籠罩住林然和向蝶的面孔,終於,那黑影爬到帳篷最上面。
透過帳篷頂透氣的縫隙,滴滴答答墜下黑色粘稠的液體,先掠過一隻黑色枝條般的柔軟手臂,然後是蜈蚣般細長的身體,一節一節,翻湧的黑液中腹部嵌著一張張猙獰的人臉,那些人臉五官鮮活、面孔扭曲、還保持著死前最後一瞬的恐懼與絕望,隨著怪物往前蠕動如同母蟲揣著的蟲卵不停搖晃,發出無聲的尖叫,一雙雙怨毒凸出的紅眼死死瞪著下面帳篷裡的人。
林然按緊手,把所有尖叫都堵迴向蝶嘴裡,她呼吸都沒有變一下,神色不變,身體不動,雙目平視那一張張詭戾的鬼臉,彷彿自己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睜著眼睡覺的人罷遼。
「……」
怪物像是不甘心走,它就爬在帳篷上面不動,一個勁兒想望帳篷裡望,長長的四肢籠罩住整個帳篷,好在它體重不是那麼沉,雖然把帳篷壓彎,但沒有塌的意思。
一個想吃人,一個不想被人吃,雙方一時就這麼耗上了。
耗就耗,林然想,當她這麼多年高三是白上的嗎,睜眼睡覺那是基本技能,這是瞧不起個誰。
林然決定給這沒文化的不明醜逼生物好好漲漲見識,感覺旁邊向蝶有點憋不過來了,正琢磨著悄悄鬆開手給她漏口氣的時候,東邊帳篷突然爆出一聲悽厲的慘叫:「啊——」
那淒怖聲音如同夜梟悚然刺破夜空,趴在帳篷上的怪物立刻爬起來,發出一聲興奮的叫聲,迅速從帳篷爬下去消失。
林然和向蝶都知道「它」是去做什麼。
向蝶顫抖著偏頭看向林然,眼中滿是驚恐,林然閉了閉眼,用口型無聲說:「睡吧」。
慘叫聲響了大半個夜。
天剛亮,一群人站在血染的帳篷殘骸邊,望著那一灘粘稠的血水,撕碎的衣服碎片被浸紅到發黑,都陷入了沉默。
「…他是被直接抓出去的。」
李立裹著長長的帳篷碎片爬起來,望著馮興化成的血水,牙齒還在止不住地打顫:「…那些怪物撕開帳篷就把他抓出去,我扯了一截布把自己裹起來,倒在旁邊不敢動,我看著馮興被抓起來,那怪物張開好大的嘴,直接把他從頭生吞下去,肚子蠕動,再吐出來的就剩下血水了…」
所有人聽得汗毛倒豎。
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修士,誰手上沒幾條人命,十條百條的性命都不放在眼裡,但他們也怕死,更怕這樣比惡鬼還殘忍可怖的死法。
「你們同住一個帳篷,為什麼只有他死了?」
郭老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