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神色不動,只是微微低頭以示禮:「小姐,君侯不見人。」
梓素渾身發顫。
她緊緊咬著唇,一字一句說:「我不是什麼小姐,他也不是君侯,他是我們玄天宗的大師兄。」
金甲修士冷靜注視著她,平靜說:「金甲軍因平叛三州而生,為平定蒼生而死,只尊奉君侯之令,與我等而言,君侯為人皇、是主公,而您是君侯之妹,是小姐。」
梓素閉了閉眼。
忽然裡面出來一個人,對著金甲修士耳語了什麼,幾個修士齊齊收回戟,讓出一條路。
梓素往裡走,白珠珠猶豫一下,看他們沒有攔自己,也輕輕跟上。
草廬裡只點了一盞油燈,隱約的火光照亮屋裡簡陋的擺設,連張床也沒有,只有一張桌子,幾條長凳,靠窗的長凳橫擺著,坐著一個人。
他正在擦刀。
那是一把金色的刀,彎勾而刃薄,赤得近乎黑的血跡蜿蜒在刀身,像在黃金生生腐蝕出幽冷的裂痕。
他拿著塊細布,修長的手掌壓住刀柄,細布慢慢地擦拭過刀身,斑駁的血痕被擦去,重新露出金光熠熠的刀刃。
可不知是否屋中太昏暗,還是那血跡太濃太深,哪怕已經被擦去,刀身折射出的冷光,也像是殘留著一層抹不去讓人不寒而慄的悍怖。
白珠珠聽見梓素深深吸一口氣,叫他:「大師兄。」
那隻手沒有停,細布緩緩把刀身擦完全,才扔到桌邊。
他這才抬起頭。
那是一張極英俊的面龐,俊眉深目,鬢若刀裁,有著世上所有男兒公認的英烈陽剛之俊美。
他的眉眼冷沉,脖頸修長,肩膀寬闊,順著堅實的胸膛收縮到細窄的腰,長腿敞開,大刀闊斧坐在那裡,整個人身上有一種成熟而不可捉摸的冷漠。
白珠珠一下甚至沒有認出他。
她早早聽說過,也曾親眼見過玄天宗的刀首,在慈舵的時候,她見過元景爍被一眾玄天宗的弟子簇擁著走過,那是一個俊美而意氣風發的青年,就像他那把金刀,永遠如出鞘般的鋒芒,有著一下奪人視線的昭昭明亮的狂妄。
可她眼前的這個人,明明是同一張臉,卻根本像是變了一個人。
「我記得讓人安置你,留在燕州。」
男人的聲音低沉,他像是很久沒有說話,嗓音微微沙啞,帶著一種還沒散乾淨的血氣:「你不曾見到?」
「我見到了。」梓素聲音顫抖:「可我想來,大師兄,我想來和你們一起。」
元景爍看了看她,眼神沒有什麼波動。
「還有一些人跟著我一起來的,他們都想來勸你。」
梓素緊緊攥著手。
在來之前,她也猶豫過,誰不想報仇?她也恨,她也想報仇!元景爍追殺晏凌,她應當歡欣鼓舞揚聲叫好!
可當她這一路看見那些荒蕪與血河,看見剛剛那些曾經玄天宗的弟子面無表情將無頭的屍身踢進忘川任血鬼殘殺撕食,她就再沒有猶豫了。
「勸我。」元景爍玩味地咀嚼這兩個字:「勸我什麼?」
「勸你…」梓素嘴唇顫抖,卻到底一個一個把字吐出來:「勸你不要再追殺晏凌,放下仇怨。」
房間一時死寂。
元景爍望著她。
「我知道,我知道你恨他,誰不恨他,我也恨他!」
梓素終於忍不住流淚:「我們是欠他的,但他怎麼那麼狠,他怎麼那麼狠,他生生沉了玄天崖,他殺了掌門,他殺了父親,他還害死了那麼多的弟子,那麼多無辜的弟——」
她哽咽著,幾乎說不下去,好半響,才生生吞嚥下淚水:「可、可已經死了那麼多人了。」
「師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