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林然聲音更嘶啞:「我知道,我知道。」
淚水從她臉龐無聲地流下來,她啞著嗓子,像是不可承受這種重負,脊背慢慢彎下去,蜷縮起身子,一聲一聲地低低喃:「…我知道,我們所有人,都有一樣的驕傲,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江無涯靜靜望著她,目中堅寒的冰漸漸融成柔軟的水,含著哀傷的愁痛。
「阿然…」
他慢慢彎下腰,環住她瘦弱的背,她臉伏在他膝頭,整個人輕微地抽顫,哭得無聲無息,溫熱的淚水濡濕了布料。
江無涯眼眶濕潤,撫著她的長髮,輕聲說:「我幼年失怙,年少從軍,從饑荒亂世草芥一樣的凡人成了劍閣弟子,又成了劍主、長老,如今化神,我這一生,若外人看來也是波折坎坷,可與我而言,我有劍閣,有小辛,有你,心裡有寄託,便從不覺得累、更不覺得苦。」
「我知道,你也是這樣想。」他說:「阿然,所以我從不阻你,不阻你為所珍重的人事拼盡全力,但你要記住,這天下不是你一人之天下,這蒼生不是你一人之蒼生,你可以扛,卻不能妄想一個人去扛,你可以去犧牲,卻不能把自己的命看得那樣輕,你是我的弟子,是我畢生珍愛,我願意為你們撐到現在、撐到最後,你也應當為了我們,竭盡所能活到不可活的那一日。」
林然說不出話,她突然好像只會流淚,有流不盡的眼淚。
「好。」
她哭著點頭,只沙啞著說那一個字:「好。」
江無涯五臟六腑如刀割般鈍痛,那痛夾雜著悸慰,綿長而酸澀無力,他喉頭哽咽,也再什麼都說不出,只低下頭,緩緩一下一下撫著她的背脊,慢慢閉著眼
「阿然啊……」
黃昏的餘暉打在兩人身上,像垂死交頸的鳥兒,畫一樣淒婉靜逸。
——小瀛洲·卷六·完
第218章 【看作話!超級重要】
天一下子寒了。
天空一直灰濛濛的,像連綿不休的陰雨天,時不時有雪花一樣的灰白碎屑飄在風中,拂過人面頰時,帶著種說不出的涼意。
江無涯坐在觀海亭裡,正在喝茶,熙生白在不遠處侍弄藥材,瀛舟發瘋一通折騰,小舵精心培育的藥植死了大半,他得親自動手,儘快多養出些貴重特殊的藥材留給慈舵。
江無涯看他一忙起來腳不沾地,不由無奈:「你也歇一歇,才醒多久就幹起活來,若倒在哪裡,你那兩個弟子不把我轟出門去。」
「歇什麼,死了儘是時候歇。」
熙生白撥弄一下玉壇裡剛剛冒出的嫩芽,才站起來,冷冷走回石桌邊:「他們若是能把你轟出去,還算是他們本事,我也不必再為他們操心。」
江無涯手一伸,推了杯茶給他:「挺好的日子,能不能說點吉利的。」
熙生白想嘲弄他江無涯什麼時候也在乎吉不吉利這點屁話了,但看他一眼,到底也沒說。
到了這個份兒上,也不必呈口舌之利,確實該說些好聽話。
熙生白端起茶杯,與他說:「東海這麼大的動靜,你又在這裡,誰都在往小瀛洲趕,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我與闕道子傳過信,不叫他們來小瀛洲了,這裡已經沒什麼好看的,他們要來,乾脆直接往玄天宗去。」江無涯摩挲著茶杯:「反正我是要往那裡去的。」
熙生白看著他:「你應當想好,一招不慎,你約莫就成天下最大的魔頭了。」
江無涯笑:「你以為我會在乎這個。」
「是,原來你就不在乎,現在成了化神,全天下更得看你臉色,你更是什麼都不必顧忌。」
熙生白冷笑,望向遠處的一座小院子裡:「我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