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她敏銳地注意到,羅夫人在意的是「看見那個男人和那些女人廝混」,而不是「那個男人把本該與她同病相憐的其他無辜姑娘當做爐鼎「這件事本身。
這意味著很多東西。
林然沉默了一下,問:「然後呢?」
「我也覺得我很可笑,所以我冷了心,我漠然看著他高樓起,看著他為人所殺,看著他樹倒猢猻散,然後…。」
羅夫人盯著林然,那一瞬間,笑得竟有幾分扭曲的快意:「就是現在的我了。」
「……」
「夫人。」
有侍女小心翼翼的聲音打破房間奇詭的氛圍:「元公子那邊收拾好了,雲少主請林姑娘過去。」
「…說會兒話的功夫,竟然都收拾好了。」
羅夫人不知何時已經收斂好那些異樣的情緒,莞爾一笑,自若地對林然說:「姑娘快去吧。」
她突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元公子會很高興見到你的。」
林然看著她,也笑起來,神色毫無異樣:「謝過夫人的招待,那就承夫人吉言。」
林然站起來,身後的小月卻沒動,林然看向小月,小月怯生生說:「然姐姐,小月也想和夫人說會兒話。」
「這孩子,就是孝順。」
羅夫人笑了,柔聲說:「好孩子,那你就留下來吧,我們說會兒子話。」
「是。」
「…行吧。」
林然看了看柔順垂首的小月,點點頭,往外走幾步,走到門邊,突然頓住。
她一手扶住門沿,往後側眼望去,望見羅夫人靜靜坐在那邊,被斜陽打下的側影窈窕美好,唇角仍然掛著如初的淺笑,像一支佇在斑駁舊時光中、亭亭靜立的美麗花瓶。
因為她不甚重要、總被有意無意識地忽略,沒有人在意,也就從沒有人知道,這花瓶真正在想什麼、她到底想做什麼?
「羅夫人。」林然突然笑:「您還沒有說,那位公子叫什麼名字?」
空氣有一瞬的凝寂。
「是嗎,我竟忘了說。」
羅夫人一怔,團扇輕輕掩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他叫阿狗。」
林然:「…阿狗?」
「是啊。」
羅夫人咯咯笑,笑得竟有幾分病態:「這還是那個散修給他取的名字,誇他像個小狗,溫馴、忠心,又可愛。」
林然深深望了她一眼,點點頭,轉身離開。
羅夫人望著她的背影,眼中的笑意有如浮光的泡沫漸漸消失,化為某些無法形容的陰暗可怖的東西。
小月忽然聽見她輕笑:「我看一眼就知道,那少年,這輩子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小月低著頭,眼角控制不住地顫了一下。
「她真幸福,是不是?」
羅夫人笑著對小月說:「乾淨得像個小仙子,能把風流浪蕩的獅子馴成匍在她腳邊乖乖搖尾巴的狗,想要什麼不需開口、就總會有許多人心甘情願為她捧上……真讓人羨慕,是不是?」
小月猛地咬住牙!
……
「你快收拾一下。」
雲長清眼見著一屋子狼藉,侍女還在收拾酒菜,美貌的花魁跪坐在床邊輕輕撫弄瑤琴,他看向衣衫不整靠坐床邊正在洗手的元景爍,無奈地扶額:「馬上林姑娘就過來,看見你這像什麼樣子。」
元景爍像是沒聽見,慢條斯理洗乾淨手,才從浣手盆中拿出來,侍女伏跪著捧上巾帕,他接過來隨手擦了擦。
「我那邊還有事得趕快走,你和林姑娘慢慢說。」
元景爍「嗯」了聲,轉身去拿自己的刀,靠坐回軟榻邊沿,反手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