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仰著頭,望著江無涯揉額,這熟悉的無奈模樣,突然在她心口撞一下,讓她心裡說不出滋味。
這就是她的師父啊,會自然地叫一個凡人「葛叔」,也會叫起路邊一個不認識的小修士、高高在上的元嬰修士卻願意帶她找間客棧住下。
林然搖了搖頭:「謝謝您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我在這裡就可以。」
江無涯都要轉身了,頓住腳,看了看她。
設身處地,林然都覺得自己過分不識抬舉了。
林然覺得江無涯會生氣,她抬頭有點惴惴看向他,他倒沒有動怒的意思,看著她,也沒有多問什麼,點了點頭:「好。」就提著酒罈走了。
林然眼巴巴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潮,突然喪氣:「天一,師父走了,是不是再見不到了?」
回應她的是一片沉默,沒有熟悉的諷刺和調侃。
林然一下子更喪氣了。
包子攤老闆是個好人,晚上收了攤,走之前到底還剩了兩個包子給她,林然不好意思:「不用不用,我闢穀了不用吃東西的。」
包子攤老闆翻白眼:「你這女娃別當我這凡人好糊弄,你們修士不吃飯也得吃闢穀丹,你連根毛都沒有哪買闢穀丹去,吃吧吃吧。」把包子塞她手裡,推著攤車就走了。
林然攔不住老闆已經走了,她被結界困著也不能往前追,她捏著包子,半響咬一口,還是肉餡的,特別香。
林然彎著眼睛笑起來。
第二天,林然確定自己又能往前一平米,就回到大石頭後面打瞌睡,等天黑了,她再跑到街邊蹲人,繼續畫她的火柴人。
沒有天一、沒有同伴、師父也走了,沒有一個認識的人,活動區域受限、什麼也不能說…
寂寞不可怕、困境不可怕,可怕的完全不知道該幹嘛、完全看不到出路。
林然給老天整得沒脾氣了,畫得無精打採,連火柴人都一個個垂頭喪氣。
不知過了多久,等林然從每日一喪中回過神,餘光裡已經出現一道修長的陰影。
林然呆了呆,猛地抬起頭,對上一雙熟悉的溫和的眼眸。
江無涯還是那副打扮,只是今天手裡沒了酒罈,負手站在街邊靜靜望著她畫的火柴人,也不知看了多久。
「師——」剛出一個字又被消音了,林然扁下嘴,隨即高興說:「前輩您沒走啊!」
江無涯「嗯」了聲:「昨天有事先回去,我這些日子都住在這兒。」
江無涯看見小姑娘眼睛一下亮了,如果她有尾巴,蓬鬆毛絨的大尾巴一定已經高高興興翹起來了。
江無涯問她:「你找到想找的人了嗎?」
林然搖頭。
江無涯:「要是一天找不到,你就一天在這兒蹲著?」
江無涯以為她會說是,卻見她掰著手指頭仔仔細細算了會兒,認真對他說:「不會,我算過,如果能橫著算米數,我大概五年之後就可以走到對面那條街的客棧,五十年後就能走到城門,五百年之後說不定就可以在這座鎮子裡自由地遊蕩。」
江無涯:「…」
林然看著江無涯一言難盡的神情,露出傷心的表情:「您不懂前輩,這都是生活所迫。」
江無涯看著她低垂的小腦袋。
他不知她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又發生了什麼,只是一個小姑娘,一身青衫被染成血衣,氣息萎靡,身無分文孤零零蹲在凡人的街頭,卻沒有憤怒沒有慌張,還能這樣生機勃勃地吐槽逗趣。
他想起自己昨天來時,也望見她蹲在街邊、像個小孩子一樣拿著木棍畫畫。
他昨天剛回來,半途聽說街上來了個渾身是血的奇怪姑娘就轉道來看看,與她說了小會子話,見她不像是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