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頂天牢我來鎮,烽火臺我來守,我來永駐無情峰,我來當無情劍主,這劍閣、這天下,我來扛。」
江無涯望著奚柏遠、又望他手中那柄冰冷的劍,沒有人看見他眼底泛起的濕紅,只嘶啞:「只求您…求您別這麼做。」
別弄得眾叛親離,別孤注一擲到與天下為敵。
蒼通之錯愕又驚痛:「無涯!」
「哐當。」
奚柏遠手中的孤劍墜在地上。
「無涯…」奚柏遠看著他,不敢置信:「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知道。」
江無涯笑了笑:「師尊,弟子本就是個憊懶貪閒的人,大好山河都走過,也已經揚名立萬過,就算日後常住無情峰,也是悠閒自在。」
「那不是悠閒。」奚柏遠怒吼:「是要你太上忘情!是要你心如死灰!日後再多情腸也終只能孑然一身!」
江無涯還是笑,卻衝著蒼通之說:「掌門師叔,若我成了無情劍主,可否請您高抬一手,放我師尊留在這裡,安然做個自在閒人。」
蒼通之神色複雜,看著江無涯,卻終是閉眼點頭:「雖不能讓他脫離劍閣,但我可以著人儘量抹去他的痕跡,只要他安分留在這裡,以後我們便當沒他這個人,也不再擾他。」
江無涯拱手:「謝掌門。」
蒼通之不忍地偏過頭去。
江無涯轉回,望著奚柏遠:「師尊,這樣您就不是無情劍主了,擺脫了既定的命運,您就不必再想那些歪門邪道了。」
奚柏遠死死盯著他:「你想好了?」
江無涯:「是。」
「我不忍我自己,又如何忍心你步我後塵。」
奚柏遠猛地壓住他肩膀:「無涯,和師尊走,唯有殊死一搏才是我們真正的生路,我們師徒齊心,天道有何懼?!」
「跟我走!我們一起掀了這天!」
蒼通之心中悲痛又生出幾許倉皇,怕江無涯被說動改了主意,可又知道這樣的決定對一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有多殘酷,他張不了口,唯有忐忑看著江無涯。
江無涯神色不動,只是笑:「師尊,弟子安穩慣了,逆天之行太遠太險,弟子不敢走。」
奚柏遠緩緩放下手。
他盯著江無涯,露出個短促的笑:「你不是不敢走,你只是捨不得師門,傷不得無辜、也負不下蒼生。」
以至於明知命運玩弄,也甘願背負下責任,連帶著吞下一切苦果。
江無涯沒有說話,只是抬起雙手,掌心平開:「請師尊成全。」
奚柏遠臉上的表情漸漸消失了,他取出那顆狼煙火,放在江無涯手中。
狼煙火轉手,日後這烽火臺召喚的,便是新一任的無情劍主。
蒼通之沉沉嘆了口氣,先一步轉身走出去,留作他們師徒道別。
書房裡又只剩下他們師徒兩人。
「無涯,你始終是個好孩子。」
奚柏遠哂笑:「我總覺得你像我,但我更知道你其實遠勝過我,你比我堅毅,比我有擔當,心性更比我通透清明…」
「其實師尊一直羨慕你,甚至有些嫉妒你。」
江無涯抬起頭。
「如今這也沒什麼不可說的。」奚柏遠笑:「但師尊更為你驕傲。」
「可是師尊仍要告訴你,你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奚柏遠說:「該消失的總會消失,該毀滅的總會毀滅,那是大勢所趨,你的婦人之仁,救不了蒼生,只會讓你自己白白犧牲。」
江無涯握住狼煙火:「我不知您到底看見了什麼天機、什麼又是大勢,我只想盡我所能完成我的責任,有一時守一時,有一世守一世,不負我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