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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頁

奚夫人身子一沉,已經被放到搖椅上,搖椅很大,她瘦弱的身子躺在裡面,只佔了一小半。

因為這搖椅本就不是給她一個人躺的。

奚柏遠眼神晦暗收回手,奚夫人卻他拍了拍旁邊:「來一起躺。」

奚柏遠有些冷漠又警告地說:「蘇慧蘭,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當然明白。」

奚夫人慢悠悠:「朋友分別都得一起吃個飯,這麼多年夫妻你就陪我看最後一場月亮怎麼了。」

奚柏遠臉色變了變。

「你想和我斷得乾乾淨淨,用你們修士的話說,就是了斷因果唄。」

奚夫人有點狡黠說:「你想斷乾淨,是不是也得我主動支援才效果最好啊。」

奚柏遠陰沉盯著她。

他就只敢這麼陰颼颼瞪她,在別人面前怎麼也得披層漂亮的皮,到她這兒連皮都披了,壞得坦坦蕩蕩。

就是給他慣的。

奚夫人才不怕他,她又拍了拍旁邊:「奚尊者,來吧。」

奚柏遠臉色特別難看,突然深吸一口氣說:「慧蘭,其實這樣沒意思,我心意已決、如磐石不可逆轉,但既然你想,那我成全你。」

奚夫人只聽自己想聽的,點頭:「行,來成全我吧。」

奚柏遠看她沒有改變想法的意思,就坐到搖椅上,奚夫人往邊上讓了讓給他空出位置,一個人寬鬆的搖椅躺兩個人就擠了,奚夫人突然往他懷裡伏一伏,臉貼他胸口,這樣就剛剛好。

奚柏遠微不可察僵硬,但他很快調整過來,還主動伸臂過來半摟住她,像是一種刻意又居高臨下的安慰,親熱的動作中帶著涼薄鮮明的無情。

他最擅長這種手段。

奚夫人任由他做作,只枕著他胸口,又去握他的手。

他的手骨節分明,手背看著光滑,可摸上去,已經有淺淺的細紋。

奚夫人突然嘆一聲:「柏遠,你也老了。」

奚柏遠摟著她的手筆頓時一緊。

「本來就老了,還不許人說。」

奚夫人突發奇想:「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遇見,那時候你多年輕啊。」

奚柏遠聽她笑:「那時我在李家阿叔阿婆那裡幫忙,你來鎮上,正好來李家酒館喝酒。」

奚柏遠一時恍惚。

那真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他還記得,那是個盛春的日子,他與萬淨禪剎伏稷佛尊促膝論道,他們對坐了十日十夜,對弈、品茶、對辯,十日之後,伏稷佛尊壽元終盡,坐化於普陀山巔,坐化之前,笑著他搖頭:「奚施主心境未滿,還差一場紅塵,渡過,方得心平長久。」

奚柏遠那時只覺好笑,他不足半百之齡就下山遊歷,四海九州千絕萬險走過大半,如今更是已然元嬰巔峰、九州之巔,如果這還不叫渡紅塵,那什麼才叫紅塵?

他有些不以為然,只是論道十日窮極天地大理,又眼看與他同一境界的伏稷佛尊坐化,不免讓他心境有所顫動,依照伏稷佛尊生前意思處理後事後,他望著天高地大,一時意興闌珊。

弟子江無涯已經出去遊歷,他不想回劍閣又寂寥寥一個人,乾脆四下隨意走走。

穿過普陀山不遠就是一座凡人城鎮,民風寧靜質樸,尤其鎮上種了許多桃花,正是桃花紛飛的時候,桃花瓣此起彼伏拂在他肩膀,讓他莫名煩悶,他沿著小橋慢慢走,正好路過一間小小的酒家門臉,忽然就想大醉一場。

他進去,點了一壺清酒。

酒家客人不多,除了酒家老夫妻倆招待,還有一個少女,秀眉清目,氣質溫婉安靜,輕手輕腳做著擦桌清掃的活兒。

奚夫人像是知道他想什麼,悠悠地說:「你一進去就給李叔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