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面子。要自己一言頂回去,恐怕他這樣的書生氣就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官威了。
她深吸一口氣,臉上強擠出來的笑意都快抽搐了,地毯上火紅的顏色和老太太送的料子幾乎是一種顏色,此刻卻在燈光下刺痛她的眼睛。
再看許涼夫妻兩個,都低著頭,一副深審的模樣。梁晚昕胸脯一鼓,那份悶氣都快把她給噎死了:“你讓我還,總要給個理由讓我跟人家講清楚吧?”
“就說你不懂事,配不上這塊衣料”,許若愚淡淡地說。
“什麼?”,梁晚昕幾乎要尖叫出來,長久以來裝出來的好修養被銳利的嗓音給刺破了,這簡直是要讓她到葉家去打自己的臉!
許若愚沒說話,只不輕不重地將茶杯往桌上一擱。
這清脆的一聲響似乎喚回了梁晚昕的理智。她用指甲掐了掐手心,扯了扯嘴角道:“在家裡你最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說完生怕心裡的暴怒當場發作,乾脆地轉身離開,一聲聲叫著童湘的名字,藉故上樓去叫她吃飯,躲過使她尷尬的氣氛。
在梁晚昕的叫喊聲中,許若愚站起身來——先曲著兩條膝蓋,再慢慢直起身來。這麼多年熬了不知道多少場會,腰不好成了職業病。
沒到這時候許涼總想上前去扶一扶他,但怕他不樂意,總在猶豫之間,他已經站起來了。直挺挺地,不管腰多難受,在人前總直得看起來有些孤寒。
許若愚對葉輕蘊說:“走吧,我們去書房裡下一盤棋”,這時候終於看了眼許涼說,“你去找爺爺吧。很久沒回來,他也想你了”
許涼真覺得這句話說差了,不,確切地說是那個“也”字。這個家裡,除了爺爺,誰還會想念她?
葉輕蘊點頭說好,特意囑咐許涼:“跟爺爺說一聲,等下了棋,我再去看他老人家”
許涼“嗯”了一聲,轉身出去。走到門口,心裡一動,忽然停住腳步回頭看,聽見爸爸在叮囑小阿姨說讓樓上的母女兩個先吃飯,不用等他。
爸爸的白頭髮在燈光底下一閃,然後隨著他的腳步再看不見了。
不知道怎麼地,忽然心裡覺得很遺憾:雖然是血脈父女,但因為彼此不親近,爸爸錯過了她的長大,她錯過了爸爸的衰老。
再轉過身,對面的已經是無垠的冬夜和漫漫長霧。
爺爺的工作間就在後院兒裡。一進院子,那間房的燈光就淌在院中央,與圍牆那邊伸過來一半的合歡樹遙遙相望。
許涼走到門口便聞到一股木頭的香氣——人死了身體會腐爛,木頭被砍下來卻能長久地保留活著的氣息。
她從小就喜歡這樣的味道。一聞到就能想起家裡這位寵愛自己的老人家。
扣了扣門,竟然沒人應。探著半截身子到門內,一個位年邁老人正揹著身子在據一塊木頭。據齒劃在木頭上的聲音蓋過了扣門聲。
許涼開了嗓子叫道:“爺爺!”
許叔巖停下手裡的活計,仔細辨認自己是否聽錯。
許涼又叫了一聲,他這才轉過身去,和藹笑道:“我還以為我聽錯了,原來真是我的小阿涼回來了!”
爺爺還是那副模樣,穿著舊了的中山裝,外面套了一件黑皮圍裙。要不是仍氣度清朗,別人一見還以為是個專做木活的老工人。
許涼三兩步過去挽住許叔巖的手臂,惹得老人家連連避開道:“我身上滿是木頭屑,別把你衣服弄髒了”
她不依道:“小時候就在這兒混到大的,怎麼會髒?”
許若愚搖頭笑道:“都嫁人了,還一副小女兒態。真要被輕蘊給寵壞了”
“他寵我?!”,許涼瞪大眼睛,被這個“寵”字驚住了似的,“他不欺負我就算不錯了!”
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