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制草帽下精緻的小臉一如先前,白T恤,短褲裝,一雙腿修長,懶洋洋瞥了蕭晚晴一眼,依然叫她“阿姨”。蘇櫻被接到了葉宇歐家,他給了她一串鑰匙,她用紅繩子掛在胸前,孩子般神氣。葉宇歐為蘇櫻安排的房間在樓上,海洋圖案的貼紙,淺藍的大床,白色的地毯,新的睡衣和毛巾整整齊齊疊放在更衣間。
傍晚,蕭晚晴帶蘇櫻去游泳,看著她扔在沙灘椅上的毛巾和那串紅繩子,忽然就不知不覺地把手伸了過去。
她到底剋制不住,她到底要知道真相。
她沒有乘電梯,一步步上樓,想讓自己慢下來,再慢一點,可是,她心跳厲害,手腳冰涼,指尖都在微微發顫。
她無聲地開啟門,她像一個遊魂進入他的房子。
她推開主臥虛掩著的門。窗簾整個拉開著,微微吹動,潮溼而略帶腥鹹的海風,這是早晨七點多的辰光,一輪新鮮的太陽正在一點點升上來,那麼鮮嫩的紅。整個世界似乎都回到了它最初的樣子……
新生活,新的生活真的要來臨了麼?她從醫院裡出來,掩著腹部,不可思議的驚喜出現在臉上。她知道他喜歡孩子,老早知道,她只是不曉得,這個孩子來得這麼突然、及時、毫無準備的,像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
一個月後,他們已經結婚了。他待她很好,每天陪她飯後散步,握著她的手,眼神裡是獨一無二的溫柔情誼。他老早讓她辭了職,專心休養身體。她終於獲得自己想要的家——甜蜜的生活。
她始終記得那天早晨,她在他的房間所看到的情形。
蘇櫻躺在他的懷裡,睡得香甜,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動。他的額靠著她的額,他的手臂護著她的肩。
她只消看一眼就懂得,他始終不過把她當成一個孩子在疼愛,那是對待孩子的微笑,那是對待孩子的擁抱,無功利、無慾望的。他以這樣的年紀卻在守護這樣一件純潔的事,她是爭不過蘇櫻的。
她縱然有些惘然,到底也釋然了。
人生本來就說不上完美,至少,可以擁有,甜蜜的生活。
婦人心(1)
文/甘世佳
我們戀愛之後,若琳喜歡上了和我一起坐公車。
只要是無事的傍晚,她會在四點半左右來到我工作的錄音室,像幼兒園放學時的家長一樣領我回去。我們一起步行約一公里,在恆隆的門口等20路。車站上站滿了附近幾幢高檔辦公樓裡下班的小白領,貴重或者假裝貴重的職業裝穿得天衣無縫,臉上的濃妝或者假裝不濃的濃妝化得一絲不苟。這些小白領們提供了我和若琳這兩個刻薄到死的傢伙充分的耍貧嘴損人的物件,“看看看,那個拎著個A貨LV的女人,她看掃地的那個工人的眼神真的好像自己是武則天!”“人家是白領嘛,原諒她吧。狗眼看人低呀。”
若琳在南京西路上的回頭率常常有點高,畢竟是一張明星臉。不過並非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走路的時候都習慣性地低著頭。偏愛運動裝的我們似乎看上去更像一對早戀的高中生,嘴裡卻滿是不正經的損人話和葷段子。有一次還真有一個滿臉寫著騙子二字的傢伙死死纏住若琳,自稱是某某公司的星探,喋喋不休地說著若琳多麼多麼有明星氣質,他可以給她多少多少廣告啊電視劇啊唱片啊的機會。我們只是不理他,低著頭往前走,穿過熱鬧繁華的江寧路,穿過燈光閃爍的中信泰富,又穿過白領和狗扎堆過馬路的陝西路,那人卻一直跟著走。到最後他大概也急了,玩起了激將法:“小姑娘,我第一眼就看出來了,你內心是多麼渴望當一個大明星!別傻了,別隱瞞了,我知道。”
那一瞬間,工作狀態的吳若琳忽然迴光返照,靈魂附體。她抬起頭,殺人一樣的眼光盯著那個騙子,用一種熟練卻有些變形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