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秦恪猶豫片刻,有些不確定地問女兒,「是否要派人去裴府,見旭之請過來?就說,就說我給他個官做,讓他赴任?」
秦琬還未說什麼,便有僕從來稟,裴熙到了。
聽見這個訊息,秦恪下意識地看向女兒,見秦琬發怔,失笑道:「這一次,你可猜錯啦!」
秦琬自詡很瞭解裴熙,對裴家之事也有所涉獵,怎麼也不相信裴熙昨天剛從大牢裡出來,今天就能活蹦亂跳地上門。雖說那些獄卒不至於拷打他,這些日子他也過得不差,但……他擅作主張來彭澤做縣長,又被捲入這種事裡,裴家人會不責怪他?
她與裴熙極為親近,素日交往都無甚避諱,自然也沒有太多的虛偽客套。故一進門,見裴熙優哉遊哉地坐著喝茶,秦琬便道:「奇了怪,你竟沒受家法?」
「裹兒——」怎麼說話的呢?
比起秦恪的責備,裴熙倒是半點不放在心上,他挪了個舒服的姿勢,不以為然地說:「自然受了,否則我為何不向大王行禮?」
秦恪聽了,更加吃驚:「那你這是……」
「逃難來了。」
「……」
面對父女倆的訝異,裴熙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家父狠狠打了我十板,家母看不過去,哭著攔下。見我不肯認錯,家父越發生氣,罰我去跪祠堂。夜間頗涼,我略有些高熱,命人通傳,家父卻說我想逃避責罰,不許任何人給我送飯,誰都別搭理我。我見勢不妙,便打暈看守的人,翻牆出來了。」
「你還病著?這,這未免也太胡鬧了!」秦恪不滿地看著裴熙,吩咐程方,「立刻將太醫令請來,為裴郎君看診!」
太醫令正領著幾個太醫,為秦敦看診,這時候叫他過來……程方心有踟躕,免不得多問了一句:「四郎君那裡……」
裴熙聞言,與秦琬交換了一個眼神。
看樣子,你這兩天過得很精彩啊!
彼此彼此,你這兩天也不賴啊!
聽見「四郎君」三字,秦恪皺了皺眉頭,沉默一瞬,方道:「太醫令的醫術精湛歸精湛,小兒這一道上也未必有旁的幾位太醫精通,讓他過來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裴熙豈能不推拒,只見他搖了搖頭,義正言辭地說:「旭之身強體健,些許小病小痛,算不得什麼大礙,還是四郎君的身體要緊。」
裴熙素來天不怕地不怕,在此等小事上,卻也……秦恪看了看程方,見自己任命的王府總管一臉惶恐,想到他出身沈家,萬一秦敦真出了什麼事,周紅英倒打一耙,說他假傳自己命令,用以誣陷曼娘,大家都會很難堪。
經過這麼多事之後,秦恪已不吝於用最壞的想像去揣測這個自己曾經多有憐惜的女子,故他沉吟片刻,望著裴熙,見他驕傲依舊,神采飛揚,心中嘆了一聲,輕聲道:「罷了罷了,我親自走一趟,你們先在這兒聊聊。」裹兒素來與旭之玩得好,她初到長安,人生地不熟的,有個裴熙幫忙介紹,總不至於兩眼一抹黑。再說了,有裴熙陪著,秦琬的心情總能好一些吧?
代王一走,秦琬立刻拉了張椅子坐下,似笑非笑地瞧著裴熙:「翻牆?」
裴熙鳳眼一挑,反唇相譏:「四郎君?」
「被生母派人推下水中,高燒不退。」秦琬用一種揶揄的,居高臨下的,漫不經心,甚至帶了點失望的口氣說,「我還當這位大名鼎鼎的周孺人何等厲害,原來,也就是個依附男人而生的傢伙罷了。」
「自作聰明的人多了,也不差一個,不過,既是依附男人,就會將兒子看得重於性命,縱偏心愛縱,也至於到喪心病狂的程度。若無人在旁邊推一把,催促她下決定,憑她的手段,頂多就是說孩子病了。」裴熙微微一笑,意味深長,「七月的清晨,池水雖未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