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秦恪的神色也嚴肅起來。
當利公主即大公主,乃是聖人的長女,齊王的胞姐,已故的賢妃之女,年紀僅僅比代王小一歲。
對於自己的長女,聖人寵愛至極,非但將她的封邑放在了產鹽的當利,還讓她做了唯一一個食邑八千戶的公主。
大夏律令雖規定,親王和公主、長公主、大長公主,以及太子的嫡女,即郡主皆是正一品,食邑萬戶,但這只是上限而非底線。也就是說,能低不能高。
當利公主只是聖人長女,並非嫡女,總不好弄個萬戶,越過嫡出的公主去——哪怕聖人並無嫡女。何況她的封地十分肥沃,八千戶的數字亦十分驚人,要知道,代王這個皇長子,也只受了六千戶的食邑,備受寵愛的梁王和齊王亦是六千戶,只不過封地好上很多罷了。
聖人的七位公主中,當利公主的生母身份最高,自身也最受寵愛,加之賢妃逝去多年,後宮妃嬪已與當利公主無關。由當利公主推薦美人給聖人,自不是妃嬪邀寵媚上的手段,而是做女兒的心疼父親,多找幾個知冷疼熱的美人服侍,非但不會被御史所抨擊,反倒是一樁美談。裴熙先是提藍氏,又提當利公主,想表達什麼,不言而喻。
見秦恪留了心,裴熙微微一笑,繼續道:「沈家無根基也無底蘊,雖強盛了幾代,卻因沈昭容和趙王,才能打入江南世家的圈子。對於此等天賜良機,沈家自然是當仁不讓。若是蓬門沒有美貌女子,絕色佳人出自良家,憑沈家如今的權勢,花一點手段,也是能達成心願的。既是如此,面對一個絕色的,讓人見了就能生出佔有慾的美貌女子,這位肯定得到長輩囑咐過的嫡系子弟,為何會做出這麼不理智的事情?」
「沈家嫡系?」
「自然!」
想做紈絝,那也是要有本錢的,若犯了事沒人兜著,動輒去大獄走一趟,還有什麼臉配稱自己是紈絝子弟?陳、週二家可不是什麼蓬門蓽戶,這樣喪心病狂的舉動,卻掩蓋得無聲無息。如果這事不是沈家嫡系,甚至就是趙王的親表弟做得,裴熙就把自己的頭擰下來當球踢。
光是想想這一連串的「可能」,秦恪就感覺到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竄起,直直竄到自己的心裡,竟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連連道:「趕走,將孫道長趕走!」哪怕真是巧合,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秦恪就不願一條毒蛇留在自己的身邊。
秦琬見狀,用力握緊秦恪的右手,擔心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裴熙搖了搖頭,不贊同地說:「若此事真有人蓄意安排,大郎君還不如順了對方的意,與孫道長熱絡些。」
見秦恪張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裴熙有些鬱悶,卻還是解釋了一遍:「若一切皆是巧合,那這位孫道長,大事上雖然有些衝動,卻不失俠骨仁心,可以結交;若此事乃旁人蓄意佈置,定然在一兩年前就佈下此局,可見其心思之深。」
「這樣的人必定十分謹慎,一計不成,定會再生一計,不知陰招從何處來,反倒不好對付。更何況,心思深沉的人,泰半多疑,應當不會讓手下,尤其是任務的執行者知曉全部任務內容,尤其在這種需要放長線釣大魚的時刻,唯恐此人反水或被發現,將一切機密都暴露了去。」
聽見裴熙的解說,秦恪也慢慢冷靜下來,縱渾身不自在,卻也不得不承認,裴熙說得極有道理。
「不僅如此,結交這位孫道長,還有兩個好處。」
「好處?」
裴熙點點頭,眉宇間溢滿驕傲之色:「其一,孫道長會幾手醫術,此地缺醫少藥,大夫師徒相傳,從來無人質疑,養出一副驕橫脾氣。有孫道長在身邊,同樣開個藥方比對,不至於落得庸醫誤人那一步。其二,聖人素來不好佛道之事,對神仙方術嗤之以鼻,若知曉大郎君對道教產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