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她這樣說,蘇彧的眉毛動了動,面上頗有些火辣辣的感覺,畢竟秦琬不說,他還真不知道千里迢迢的於闐國國王姓什麼。如今聽秦琬一體,他雖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心裡頭便有幾分信了。
安西大都護在大夏極有實權,對西域諸國的國王來說也是地位超然的人物,尋常胡人見他都難,怎會得到他的信重和推崇?若是西域哪個國家的皇室或者宗室,這樣倒是說得通,長安權貴見胡女嬌媚,也會嘗嘗鮮,西域權貴納幾個漢女又有什麼稀奇?江南女子身材嬌小,體態玲瓏,與胡女截然相反,被寵幸也屬正常,但若此人真是於闐國的宗室,留他在蘇府是否不合時宜,若有人藉此誣阿耶通敵叛國……
蘇銳聞言,朗聲笑道:「你看看你,又騙到了一個。」
玉遲搖了搖頭,無奈道,「尉遲非姓,亦不是你想的那兩個字,而是美玉的玉,姍姍來遲的遲。」蘇銳站在一旁,忍俊不禁,到底記掛著小姑娘的面子,笑道:「你也莫要介懷,我第一次見玉遲的時候,也當他是於闐宗室。」
玉遲?不是尉遲?
蘇彧實在不知說自己這個弟弟什麼好,當了三年弟子,連先生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奈何……罷了,蠻夷而已,即便會幾篇詩文,習得幾手功夫,長安難道找不出這樣的人?阿耶讓他做四弟的西席,看重得也就是他不沽名釣譽,又不通禮數,會在蘇蔭犯錯的時候下重手責罰罷了。
與蘇彧的複雜心思相比,猜錯了玉遲身份的秦琬沒半點尷尬,反倒點了點頭,讚許道:「既是如此,玉先生定然十分有為!」
宗室這等身份嘛,與皇家血緣近的還值點錢,若與皇家血脈遠了點,除了一個名頭外,興許還不如許多臣子。漢、燕兩朝未曾滅亡的時候,便有許多宗室落魄到只能做個平民百姓,憑個名頭唬唬人了。玉遲瞧上去也就三十四許,若無所作為,蘇銳何至於擔了被人汙衊的風險,將他這個胡漢混血請做西席?所以,他必須很有本事,能耐大到蘇銳都不大相信他一人可以打拼下這麼大的基業,必有家族幫助的緣故。
蘇銳見秦琬如斯敏銳,又是歡喜,又是嘆息,喜得是兒子兒媳若是一條心,有這麼個身份尊貴又聰慧敏銳的兒媳在,何愁蘇家不興旺?愁得是兒子配不上秦琬,偏生擺出一副讓人不喜的模樣,好好的姻緣,即便不成仇家,也不會真親如一家了。
他心中轉過萬千思緒,面上卻不露分毫,亦贊道:「這是自然,玉先生乃是西域最大商隊的擁有者之一,赤手空拳打拼出偌大基業,何等有為!」
蘇彧對蠻子還是輕視的,加上幼弟時常被罰,他本能地對玉遲存了偏見。如今聽得玉遲的身份,若非畏懼父親的威勢,簡直要當場詰問蘇銳對兒女有幾分看重了——蘇蔭是安西大都護,曲成郡公的小兒子,世家的子弟,讓一個蠻夷做西席已經貽笑大方了,這人居然還是個商賈?士農工商,商排最末,雖不至於零落塵泥,到底不被人正眼看。
秦琬出身彭澤,少時條件艱苦,不容她擺皇族架子,便沒像這些權貴一般,聽見「商」就彷彿看到了什麼髒東西。
相反,她聽裴熙說過,西域諸國掌控著往來商路,土地又貧瘠,便多重商賈之事,將西域的珍奇物事運過來,再將大夏的瓷器、刺繡、絲綢等東西賣過去,利潤之大,非比尋常。但同樣,眼紅這份財富,意圖染指的馬賊、沙匪、盜賊甚至官員也特別多。正因為如此,想將一直商隊經營出來,錢財倒在其次,兵力和後臺才是最要緊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西域玉遲
誠然,秦琬也不喜歡商人,畢竟大部分商人都過於逐利,諸事都用錢財衡量,未免有些落了下乘。但她也明白,無論什麼行業,哪怕是讓人不恥的賤業,能做到頂尖,這個人的身上就必然有值得稱道的地方。
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