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點了點頭,又問:「魏王不可能放心阿耶,他在代王府埋別的暗線,我都不管,唯獨一個姓孫的道長。」見陳妙身子一震,秦琬卻沒停下去的意思,「我觀察了這麼多年,知孫道長看重的無非兩樁事,一是道統傳承,二是子嗣後裔。他對收養的僮兒尚且是若子侄,若是骨肉至親落到魏王手上,怕是再怎麼違心都要幫魏王做事的。」
「您有所不知,我雖為血影統領,負責的事情卻……」常青搖了搖頭,有些感慨。
先前被救命之恩矇蔽了雙眼,他還沒什麼感覺,如今一想就明白,魏王從沒信任過他。他名為統領,與級別高一些的暗衛也相差無幾,做得是最難的任務,知道的事情多不了多少,頂多是呼叫的人手足一些罷了。
當然了,這個身份也有些好處。
即便是暗衛,也沒個個真心想死的,統領再怎麼說也有些權利,權利範圍內的任務,分配誰去做危險些的活兒,誰去做輕省些的活計不要太簡單。故常青正色道:「我會在暗地裡打聽,定不會讓您失望,更不會露出端倪,讓魏王察覺。」
秦琬看了一眼陳妙,嘆道:「還有一件事,也是和阿妙有關的——你可知道,江南沈家得用的幕僚或者關係極近的親眷,有沒有魏王的人?」
此言一出,陳妙的臉上血色盡褪。
他明白秦琬的意思了,正因為明白,才不敢相信!
這件事,常青還算清楚,便道:「魏王手頭上似是有什麼證據,藉此收復了江南好幾個家族,每年都會送來許多錢糧。聽說江南沈家姻親眾多,不知這幾家是否與他們有關,我似乎聽魏王對嗣王提起過,他們見我來了便沒說話,所以……」
陳妙的思緒有些飄忽。
明明身處華麗的廳堂,他卻想起了很多年前,家中遭難的那一刻。他眼睜睜地看著嫡親的姐姐被姓沈的當眾凌辱,沈家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丁撕扯著陳家女眷的衣裳,那麼多人在哭,又有誰在大笑。他不住顫抖,聲音陌生得連自己都不認識,那樣的迷茫,卻又帶著刻骨的仇恨:「您的意思是,魏王?」
秦琬嘆了一聲,憐憫道:「你不知道麼?早在你們出現在我們面前的那一刻,旭之就已經將事情猜了個大概。他之所以沒十分把握,只因覺得天底下未必有這樣狠毒的人,說不定只是巧合,又怕自己將事情想得太好。這才花心思弄個靈寶派《度人經》出來誘導對方,讓孫道長專心修煉,順便讓阿耶假裝真對修道起了興趣。他對我說過,你且等著,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若陳、周兩家的遭遇真是有人故意設計的,對方做下的傷天害理之事必定不止一樁,早晚要露出端倪。」
第二百零五章 連環毒計
洛陽裴熙,長安衛拓,本就是佔盡天下鍾靈毓秀,讓人只能仰視的人物。陳妙又跟隨秦琬多年,見識過裴熙料事如神的本事,哪有不信的道理?
一想到這裡,他幾乎沒辦法站穩,顫抖著問:「孫道長他……」
「他不知情。」秦琬很肯定地說,「以魏王的性子,不會讓他知情。」
「此話當真?」
秦琬不計較陳妙的失態,反而趁著這個機會教導他:「旭之說過,想要看清一個人,不要聽他說了什麼話,要看他做了什麼事;不僅要看他做了什麼事,還要看這件事造成的後果。如此一來,憑著幾件小事,便能大致判斷出此人性情如何。知其性格,推其做法,不僅簡單,而且十有八九能猜中。」
陳妙也聽過裴熙這一論調,並深以為然,又聽秦琬說撫養他多年的孫道長並未參與陳、週二家的災難,也就漸漸平靜下來。
玉遲大概猜到陳妙的身世是怎麼一回事,知秦琬尊重他,才沒剖開他的傷口,拿南宮家的事情當例子,心中動容的同時,他也投桃報李,附和道:「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