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熙一直在旁邊作陪,耐著性子沒拆臺,待他們走後才問秦琬:「你對姜家印象不好?」
秦琬愕然看著裴熙,奇道:「何出此言?」
「出身世家的將領出征,功勞本就比出身寒門的人多些,更莫要說姜家這等門第,姜魁這樣的出身。哪怕他不願褫奪旁人的功勞,別人也會變著法子討好,他的長輩則會獎賞這些討好他的人,好讓旁人效仿。」
「你說得不錯,但他們敢搶趙肅和蕭譽的功勞麼?」
裴熙知秦琬用意,提醒她:「武人嘛,意氣用事,蔑視權貴,也是頗為正常的。」喜歡用五大三粗的表面來掩蓋細膩心思的武將,他又不是沒見過,別說代王護著的人,就是代王親至,這些人表面上恭恭敬敬,心裡指不定多不服氣呢!
「那不就結了?趙肅心思細,必會列一份名單,我到時候將這份名單一番,就知道誰的後臺硬到連皇長子都不放在心上了。」秦琬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至於姜家,若他們給代王府一個面子,得過且過,一切都好說,若他們睚眥必報……」
裴熙聽了,面色更古怪:「睚眥必報?你分明是想借姜家試蕭譽的本事!讓他們做你的磨刀石!」
姜家與蕭譽已然結下仇怨,若蕭譽平平無奇,註定無甚出息,看在代王府的面子上,姜家自會放他一馬,省得惹代王不喜。如果蕭譽表現得十分出色,儼然大將之才,姜家的人還能睡安穩?不趁著他羽翼未豐的時候解決掉他,難不成等他飛黃騰達了來對付自己?若無人點醒,蕭譽未必會注意到來自後方的冷箭,偏偏秦琬提了這件事,又說了個看上去十分靠譜的解決方案。可想而知,蕭譽為了爭一口氣,必定是拼了命地表現,還會時時刻刻警惕著同僚的暗算。在這等環境下,他究竟是珍珠還是瓦礫,不消半年,便能見個真章!
秦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壓根沒否認的意思:「代王府為保他也付出了代價,這些天光清理探子就夠受得了,他若不展現一點利用價值,又如何值得王府繼續護著?」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截然相反
對於女兒的出格行為,秦恪只是笑了笑,壓根沒指責秦琬不是的意思。沈曼本想說兩句,奈何夫婿不想計較的態度擺在那裡,每每提到這個話題,父女倆都是含糊帶過,顧左右而言他,沈曼也不再追究——不過是兩個依附代王府的武將,秦琬召見了便召見了,為這種事傷害好容易培養出來的夫妻、母女之情,未免也太不划算了些。
在沈曼眼裡,趙肅和蕭譽的重要性還不如即將到來的新年,甚至及不上蜀王的六十大壽。
秦氏皇族本就人丁稀少,蜀王這位皇弟無疑是宗室中輩分最高,資格最老的存在,即便他「抱病在床」,不得不卸了宗正寺卿的位置「在家養病」,亦無人敢對他有半分輕視。他的六十大壽自然早早就開始預備,沒有哪家敢有所怠慢。
沈曼對蜀王不過面子上的尊敬,卻知曉這是一個讓長安命婦貴女認識秦琬的好機會,故對此次蜀王壽宴極為重視。這位深愛女兒的母親堅持要將女兒最好的一面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告訴他們,哪怕生長在偏遠的流放之地,秦琬依舊是堂堂正正的天家血脈,風華氣度遠勝常人。
秦琬研究過蜀王的生平事跡,自然清楚這位貪花好色,風評不怎麼好的親王是一位真正的聰明人——他不去奢求那張不可能得到的椅子,安然享受了一個親王應當享受的一切,無論財富、權力還是美色,正因為如此,在他的兄弟們紛紛悲慘死去後,他依舊榮耀地活著,坐看兒孫滿堂;他的兒女極多,兒子縱談不上個個都有好前程,也都得了爵位或領著差事,沒一個是白身,女兒們婚姻幸福與否姑且不提,夫家卻多半明理,沒像館陶公主的駙馬一般鬧出全京城人二十年都不會忘記的笑話;他還「棧戀權力、貪婪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