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府不缺富貴榮華,卻極度缺少能獨當一面的人才,偌大王府,看似僕從如雲,實則可用者無幾。沈淮既已覺得蕭譽是難得的將帥之才,會一飛沖天,又與他有著身為「好友」的情分,遇上這般千載難逢的機遇,如何不想賭上一次?
秦琬再有心幫沈淮說話,涉及到原則利益的時候也不會貿然開口,她沉吟許久,方道:「表哥,蕭譽與你也不算親厚……」
聽見秦琬這樣說,沈淮就知事情要糟糕,偏偏他說不出蕭譽哪裡好——紙上談兵的人多了去,沒真刀真槍拼殺過,誰會信這一套?再說了,如果蕭譽真很有本事,文韜也不敢得罪他,姜家也不會這樣慢悠悠地下手。
得罪天才,要麼化干戈為玉帛,要麼不死不休,就這麼簡單。
正當沈淮絕望的時候,裴熙忽然來了一句:「這個人,我們保。」
「旭之——」秦琬愕然地看著裴熙,就見裴熙傲然一笑,神采飛揚,「裹兒,你不是一直在思考怎麼調趙肅去江南麼?這可是上天送上來的大好機會,怎能錯過?」
秦琬抬起手,有些抑鬱:「慢點慢點,我還沒理清楚。」
「世家的行事手法,你沒接觸太多,不瞭解情有可原。」裴熙見秦琬有些迷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耐心解釋道,「姜家與我們裴家一般皆是傳承數百年的高門世家,尊嚴比什麼都重要。姜略再怎麼公正也不能違反這條原則,即便這事沒被有心人宣揚出來,他能做得也只有給蕭譽一個更好的位置罷了。」
秦琬聽了,更覺匪夷所思:「也就是說,打死不認錯,頂多彌補一二?」為人君主還要從諫如流,知錯能改,世家卻張狂到這種程度?
裴熙諷刺地笑了笑,用漠然到極點的口吻說:「也要看對誰,對君王,世家當然會犯錯,甚至沒錯也錯,對蕭譽嘛……」如果代王府不保他,姜略又偏向家族,蕭譽連伸冤的機會都沒有,不用幾年就無聲無息地沒了,誰讓他「冒犯」了姜家呢?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這事不是他做的,他只是個無辜遭連累的可憐人,那又如何?姜家的權勢還沒大到光明正大對付幕後黑手的程度,只能先拿小卒子立威。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古往今來不都是這麼回事麼?
秦琬輕輕放下了手,沉思起來。
諸王在爭奪北衙軍這塊肥肉,她是知道的,正因為如此,她才要借江南註定的叛亂將趙肅調開,一為扶植培養,二也是為了避禍。
這個想法是很好的,難就難在如何將趙肅塞入鎮壓叛亂的軍隊中,若是借蕭譽的事情與姜略搭上關係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但這一舉動會不會讓旁人誤解,以為代王要藉機收買人心?
她斟酌了很久,很久,才抬起頭,看著比自己大上二十歲的表哥,正色道:「如果蕭譽願意幫助你和趙肅的話,我會與阿耶說這件事。」
「這……」
「你可以當做我是挾恩以報,雖然在我看來,這並不重要。」秦琬凝視著沈淮,不緊不慢地說,「阿耶才回京不久,也不願捲入這些是非,他幫助蕭譽的話,付出的代價遠遠比其餘幾位王爺大。代王府沒有別的心思,阿耶也從來不弄收買人心這一套,與其恩情欠著不知道還不還,還不如明碼標價來得乾脆利落。」
她對沈淮表明心跡的時候,裴熙忍笑忍得很辛苦。
沒錯,代王府是沒有別的心思,秦恪也從來不收買人心,但秦琬有野心啊!蕭譽遍嘗人情冷暖,陷入絕境,這才不得已拿友情來做階梯,只求代王府的門檻。若沈淮一說,王府就同意幫忙,他們還會重視代王的仁厚與恩情麼?
裴熙先前將蕭譽貶得一無是處,讓沈淮認為事情辦不成,卻又答應沈淮的要求,為得也是這個道理——大家雖然是親戚,也要講點分寸,幫你是情分,不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