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微微側身,見匡敏也有些恍惚,輕輕搖了搖頭。匡敏自知失態,剛要請罪,卻被聖人阻止:「時至今日,也只有你敢陪我懷念望兒和承兒啦!」
匡敏聽了,感激涕零,卻不敢真接這個大帽子,忙道:「代王殿下仁厚純孝,友愛兄弟,從不忘二殿下墳塋。」也只有代王有這膽子,敢給兵變失敗,已經被貶為庶人的梁王掃墓了。
「是啊,恪兒——」想到長子,聖人不由長嘆。
長子仁厚不假,卻不是個有擔當的,耳根子又軟得不像話,這萬裡江山要是交到他手上,不出幾年就得群魔亂舞;四子趙王目光短淺,擔不起大任;八子韓王性格衝動,頗有些唯我獨尊,想做什麼就非要做到,是個暴君的好苗子;六子魏王太過冷情,辦事認真歸認真,手段卻有些酷烈,生母還上不得檯面;七子魯王……原以為他有幾分似望兒,卻未想到他只學了個形,沒學到神。
想也知道,戴密之事,魯王早就有所耳聞,卻隱而不發。聖人並不討厭這種做法,卻不喜魯王心狠——戴明停妻再娶,本就觸犯法律,周氏將肖氏凌虐至死,以卑犯尊,又是一重。戴密為母報仇,又是嫡長子殺繼母,無論哪個官員遇到這案子都是從輕發落的,絕不可能判死刑。
戴密春日定罪,秋後問斬,足足半年的時間,魯王隨意找個機會都能將這件事捅出來,狠狠落魏王一個沒臉。他卻偏偏要將此案做成死案,絕案,讓戴密這個大孝子的腦袋徹徹底底落地,屍骨都沒半點留下了,才將此事翻出來。
如此一來,魏王的「失察」之罪的確洗不掉,安國侯又親近魏王,弄個「包庇之罪」也不是不可能,此舉的確能狠狠打擊到魏王的勢力,抹黑他的名聲,卻讓聖人不喜。忠、孝、友、悌,本就是所有人都注重的東西,魯王能坐視戴密這位大孝子枉死,豈不證明他心中對「孝」沒半分動容?這樣的人若坐上皇位,誰敢保證他不會對兄弟動手,為坐穩帝位斬盡殺絕?聖人也是從腥風血雨走過來的,自然知道這等事情素來沒什麼道理可講,但人都是這樣,自己為了保住位置殺了兄弟,卻不樂意兒子自相殘殺。何況他這些兒子裡還有個一退再退,幾乎將「我不搶皇位」寫在臉上的代王在,聖人就更不樂意看到長子出事。但老七的手段如此狠辣,他若登臨大寶,真會留下長兄的性命?若是老六……
第一百六十三章 殃及池魚
想到魏王的秉性,聖人又有些猶豫。他不喜魏王,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歸功於鍾婕妤品行不堪,最重要的一點卻在魏王本身——聖人嫌魏王面冷心硬,刻薄寡恩。
聖人本就是堂皇大氣的性子,他從不玩什麼帝王心術,更不會刻意尋求臣子間勢力的平衡,卻得到無數賢臣良將的效忠,穩定了父祖打下的基業,開創了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正因為聖人奉行得是皇者正道,對那些不大氣的人就有些看不上眼,刻薄寡恩,說白了就是自卑的一種。倘若不自卑,又是皇子王孫的身份,手中漏一點就夠別人活命,為什麼要趕盡殺絕呢?
錦繡江山的擁有者,若是不大氣,專攻那些陰柔詭道,江山雖不至於搖搖欲墜,卻會寒了人心。人心一寒,忠心也就淡了,辦事自不會盡職到哪裡去。滴水穿石,王朝的壽數一點點耗盡,擎天巨木倒塌,也不過一瞬的功夫。
聖人冷眼看了魏王這麼多年,只見魏王手段越發高明,並未見其心性寬和多少,才遲遲沒把魏王從容易得罪人的刑部調到更肥的吏部、戶部等地方去,又竭力栽培魯王。如今見魯王手段狠辣,看上去對人寬容體恤,實則狠辣不留情,心寒的同時,對魏王也有了幾分倚重之心。
刻薄寡恩再怎麼後患無窮,到底是身後事,魏王頗有手段,不至於將大夏江山給敗光。魯王雖也不至於如此,但他上位的話,聖人實在不能保證自己其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