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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為皇長子,只有對聖人、穆皇后說話的時候需要顧忌幾分,即便是諸王,他的脾氣上來了也不會給他們面子。只不過代王素來修身養性,這些年遭遇挫折又信了道,將傲氣和稜角磨了大半,見誰都是好聲好氣的模樣,秦綺還當他軟弱無能,暗中有幾分瞧不起這個便宜父親。如今聽見他這麼一說,俏臉登時慘白如紙——代王再怎麼無能也是皇長子,又是她今生的父親,被他用這樣誅心的話評價,她……好在是代王府,只是代王府,若是在眾人云集的場合,她該如何立足?

代王越想越氣,看到秦綺淚水將墜未墜的樣子,便覺反胃。

那等狠辣之事都做得出來的人,還會為自己幾句話哭泣?一個是朝夕相處十幾年,一母同胞的姐妹,一個是完全不記得音容的父親……哼,她哭得不是自己訓斥了她,是怕代王厭棄了她吧!

代王一度當自己魅力無雙,如雲美女上著趕著服侍他,寧願沒名沒分也要跟著。自打流放之後,遍嘗人情冷暖,才知她們看上得不過是「代王」的身份,與他這個人沒半點關係,便犯了左性。想到最疼愛的嫡女為了自己的安危被迫嫁給不喜歡的人,遭到夫家的冷待,很可能年紀輕輕就守寡;再看看婚姻幸福美滿到渾然忘了孃家,只有在這等時候才能記起來的秦綺,代王便覺十分不痛快,再也不願見秦綺一眼:「喬家這些年也受足了孤給的好處,豈有得寸進尺的道理?來人,送鄉君離開!」

秦綺滿面屈辱,本想要申辯幾句,已有人恭恭敬敬請她離開。

秦琬也沒想到父親竟會聽牆根,見他氣得難受,輕輕拍他的脊背,為他順氣,見代王終於平靜下來,這才看向程方。程方知趣,立刻屏退眾人,便聽秦琬說:「還得勞煩二郎仔細府裡頭,喬家不是沒見識的寒門庶族,這幾年喬睿也能稱得上青雲直上,怎麼忽然就按耐不住了?咱們府中雖清過幾次,卻也不能確保沒釘子藏著,更不能保證人人都有二郎你這樣的忠心。」

代王悚然,忍不住問女兒:「你是說……」

「福安鄉君不像能託付大事的人,只怕是被人當槍使了。」秦琬淡淡道,「幕後之人用心實在惡毒!阿耶若願意幫襯喬家,便是貪財,且有青雲之志;阿耶若是不願相助,便是隱忍蟄伏,且會得罪喬家,連帶著二姐的夫家也會生出幾許芥蒂。」

「這這這!」代王啞口無言,半晌才嘟噥一句,「講不講道理啊!」

程方神情凜然,代王沉默許久,不由頹然,二人都覺秦琬說得很對——在忌憚代王的人眼裡,無論他做什麼都是別有用心,都是要搶那張椅子的。與其如此,還不如真坐實了這項名聲,狠狠甩他們一個耳光再從容離去。

話雖如此說,代王的心裡卻有些發堵,他怎麼也想不通,來來回回就是一句:「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

他的兄弟們處處提防他也就算了,女婿家可是受過他太多恩惠的,怎麼就成了這樣呢?感情他還得什麼都幫他們,不幫他們就是錯了?

想到這裡,他猛地抬起頭,望著秦琬,竟有些顫抖:「阿耶有沒有什麼地方沒幫到老六,蘇家才這樣為難你?」

「您莫要多想,您做得夠多了。」秦琬鼻子一酸,勉力做出平和的模樣來,「是他們心太大,要不怎麼有升米恩鬥米仇的說法呢?哪怕您什麼都做到了,一想到自己得指望著兒媳、娘子來過日子,他們也會不高興的。」

這便是人性的醜陋了,既要人家幫你,又要人家不記這份恩情,甚至對你畢恭畢敬。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是誰,憑什麼人家要對你低聲下氣呢?

遇上這樣的人,即便掏心掏肺,傾其所有,對方也不會滿足。等你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上了,卻不能幫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會嫌你沒用,不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便是謀劃著名另娶新婦,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