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之所以能回京,陳留郡主功不可沒,弘農楊氏可是陳留郡主的母族,陳留郡主受夫家欺凌,難道不希望母族為自己撐腰?大義公主勢單力孤,明明是為國和親,卻因在突厥的幾十年經歷,被朝臣所疑,裡外不是人,難道不想弘農楊氏做她的後盾?
這些人被楊盛勾勒的美好前景迷惑,渾然忘了陳留郡主最無助的那幾年,也沒見楊家人給她出過頭;大義公主千里迢迢回到故鄉,卻與小兒子陰陽相隔的時候,弘農楊氏沒半分寬慰的意思,反倒急吼吼地想過繼自家子嗣給大義公主,好謀個爵位。
你們對我們無一絲幫助,還想我們幫你說話?做夢!
楊延本對造反並不怎麼贊同,礙於堂弟平素頗有見地,對他又忠心耿耿,他才聽了幾分進去。待到密會一開,嫡親弟弟處處與自己唱反調,口口聲聲都是朝廷好,不免讓他惱羞成怒,心道朝廷原來早就看我不順眼了,想換個聽話的狗取而代之。唉,誰讓我是人,他是狗呢?一想到這裡,他反倒覺得有些暢快,彷彿自己極有骨氣,與自己鬥了幾十年的楊盛則是鷹犬一流,自己合該俯視對方。
「二弟。」楊延看著楊盛,楊盛本能覺得有些不對,就見楊延一拍桌子,怒道,「我弘農楊氏為何出了你這等不肖子弟,為了榮華富貴,竟出賣全族!我今天就代列祖列宗,先除了你這畜生!」
第三百八十五章 積怨已久
楊延一聲令下,便有幾個青壯如狼似虎地撲過來,將楊盛一家給扎紮實實地綁了,不忘給他們嘴裡塞上布條。楊氏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定睛一看,才發現動手的人並非楊氏嫡系,而是關係較近的旁系,且不止一支。
也就是說,這場聚會,說是大家一起來商量,局勢卻是由楊延控制的。敢唱反調的人,哪怕是家主嫡親的弟弟,也逃不脫被五花大綁,用繩索拖出去的命運。
楊盛被帶走後,楊延居高臨下,俯視著族人,便見昔日對他也敢擺出一副公正面孔,對他指手畫腳的同輩們,多敢怒不敢言,全然不復平素的驕橫,彷彿一口積攢在腹中十餘年的濁氣終於吐了出來一般。
他很早就夢想著這一天了——高高在上,說一不二,目光所到之處,所有人都匍匐在他腳下,戰戰兢兢,不敢有任何異常動作。
事實證明,在強權之下,他那些驕傲的,自負的,喜歡對他指手畫腳的族人,全都閉上了嘴巴。
這是四十餘年來,他參與的、見證的、主持的會議中,最蠻橫、最霸道、最不講理,卻也是最輕鬆的一次。也就是在這一刻,他忽然懂得了皇族為什麼要不遺餘力地削弱世家。
當你擁有了絕對的力量後,卻還有人不知死活地在你耳旁喋喋不休,想要忍住不將這些蒼蠅拍死,實在是一件很令人不快的事情。
「諸位。」楊延的聲音很平穩,面上卻帶著不自然的興奮和潮紅,「你們來到這裡,也不能不留下一點東西。想和楊盛一樣的,大可以開口,若不想和他一樣,便如這般——」他拍了拍手,一個貌不驚人的中年男人託著一盤塗料,並著一些閃爍著寒光的銀針等物件,緩緩地走了過來,微微欠身:「家主。」
楊延笑了笑,神色非常平和,說出來的話卻令人遍體生寒:「若想平安離開這裡,便要在你們的右手臂內側,刺一個花紋。」
此言一出,群情激憤,鼓譟聲險些將密室給掀了。
「豈有此理?我等世家子,難不成是牛馬?」
「正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能隨意捨棄?」
紋面、刺青,那是奴婢、牛馬為了好認,才會刺上,或者犯了大罪的人,才要受這等刑罰。哪怕是販夫走卒,或者在這些世家子眼中下九流跑江湖的,為了表示忠誠,往往也是歃血為盟的居多,切掉小指已經屬於非常極端的做法了。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