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也只有被聖人預設干政,出入政事堂和進閨房一樣正常的秦琬能做,哪怕是沈曼,貿然授官,也會被好事的御史抨擊為「後宮干政」。
她神色安寧而坦然,李氏卻驚喜交加,險些沒跪下,好在秦琬讓人扶住了她,饒是如此,李氏也滿面感激——對她孃家這種平民人家來說,王府再多的照拂,別人再多的顧忌,都沒辦法掩飾腰桿子不硬的事實。裙帶關係,小妾的孃家,傳出去並不好聽。有個官身,不但是給自己擋了層遮羞布,也給那些他們想交往,但對方礙於面子,並不搭理他們的人家提供了一個臺階下。更不要說家中子弟能去國子監讀書了,只要不是傻子,總能在國子監交幾個朋友。
國子監讀書的都是什麼人啊!家中沒點過硬的關係,祖父、父親不是國公、郡公,或者品的大官,又或者家裡與宗室有姻親,誰能在國子監留著?蕭譽的出身夠高吧?他父親一死,他還不是被排擠得離開了國子監,就給別人挪位置?
李氏是個本分人,也是個明白人,她看多了想一步登天的人,男的女的都有,卻明白這些人摔死的多,哪怕真爬上去,與那個階層也是格格不入的,譬如藍麗妃和安富伯夫人。
官身有了,下一代的希望也有了,對一個家族來說,沒有什麼比這更實惠。哪怕秦琬直接給她孃家人封侯呢,她都不會這樣感激——太大的好意後頭包裹得往往是毒藥,她的孃家沒那底蘊,撐不起那排場,平日交際會被人笑,為了維持體面要放印子錢、與民爭利,甚至會做出更多喪心病狂的事情……抄家滅族之日,未必會遠。
別人可以提攜你一步,但今後的路,還要自己去走。沒有什麼比自己奮鬥來的更珍貴,更值得珍惜,秦琬幫他們家開闢了一條路出來,雖然不知道李家人能不能走得順,但憑藉這條路,他們家從一個階層跨越到另一個階層,這就夠了。
朱氏出身破落的胥吏之家,清楚官身是怎麼回事,若不是因「祖上有人做官」所累……當然了,自己不好,落敗了還要講排場,實在怨不得別人。秦琬見她神色略有些沉鬱,越過盧春草,先道:「我記得你的孃家人頗有些霸道,這幾便瞧見了好幾份摺子,說得是你的孃家人與民爭利。」
聽見秦琬這麼說,朱氏面色大變,連忙請罪——自家人什麼德性,她是知道的,她在代王府戰戰兢兢過日子的時候,這些人便要來沾一沾她的光,好像當初指著鼻子罵她敗壞家風卻又收代王府的錢賣女兒的人不是他們一般。
沈曼見女兒敲打朱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心中卻十分快意,只聽秦琬道:「聖人將摺子扔給我,讓我處理,我見你孃家人許是對商賈之事很感興趣,這些日子已經謀了三個地段上好的鋪子,尋思著他們怕是對這等事情很感興趣。從明兒起,他們便在工部掛號,做御用的皇商。工部有什麼營造,修繕之類的事情,交給他們提供些材料,出些力氣也無妨,自家人,到底值得信賴些。當然了,若他們不敬皇室,以次充好,哪怕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正是!」沈曼先前還不知道這一節,聽見朱氏的孃家人給秦恪在拖後腿,就有些不高興,訓誡道,「咱們深受皇恩,自當謹言慎行,豈能給皇室蒙羞?」
朱氏臊得滿臉通紅,低低稱是,明白秦琬這是不滿了。
哪怕臉皮早就不剩什麼,朱家仍以「書香世家」自居,讓他們做商賈,顯然是一種折辱。可任誰聽了,都不能不說秦琬是開恩——多少名聞天下的大商賈都想在商字面前掛個「皇」字,卻苦求無門。工部那麼多工程,哪怕領一項好生去做,轉手就是幾千幾萬貫錢的進帳。
這樣多的錢財,神仙也會眼紅,朱家破落戶兒,若不是看在朱氏為秦恪生了個女兒的份上,秦琬豈會給這樣大的恩典?說句不好聽的,這也是讓朱家人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