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的人都是跟了他許久的,如今又是為秦琬辦的第一場事,卯足了力氣要做好,自是連聲應下。
比起兄弟們的謹慎、小心又躍躍欲試,常青的眉頭卻擰了起來。
他是做慣了這些活的,自然明白,新安紀家必定有貓膩,但麗竟門使者之死,卻有兩種可能——一是紀家人自己無知,認為人死如燈滅,斬草除根即可,不明白此事會帶來的可怕後果;二便是有人精心謀劃,為隱藏要事殺人滅口,哪怕驚動朝廷也再所不惜。
若是前者,許還在能控制的範圍內,若是後者,便不是他能管得到的事情了。正因為如此,此行斷不能有絲毫疏忽,應以謹慎為要。
玉遲為了打聽家人的訊息,十幾年前商隊便從西域來往於關中、關東,在秦琬的支援下,商隊還到了江南和嶺南。弘農郡是物產豐富的大郡,新安縣也不是什麼貧瘠的地方,商行的掌櫃每年都打點好了上上下下,官府們樂見有這麼一支商隊在,尤其聽說商隊的主人與東宮關係莫逆,更不敢蓄意刁難。百姓呢,都習慣了有這麼一支大商隊,來的時候帶著胡人的香料、金器和許多小玩意,去的時候帶著江南的絲綢、瓷器、茶葉,一路走走停停,販賣些貨物,再補充些當地特產。
他們這一行人的來意,也只有商隊首領知道個大概,對外公佈得是東家說了,這一路不算很太平,特意派幾個壯漢來護持,順便在幾個臨近的郡縣看看,能不能買房置地,縱只能買幾畝茶園也是好的。
大夏天朝上國,多得是外人願意來中原定居,長安的居民中就有極多胡人居住,洛陽也有不少胡人,這理由本就正當。何況洛陽周邊地區富饒,多糧倉,百姓活不下去,往往會成群結隊地趕往這裡。一旦餓紅了眼,淪為山匪也是尋常,好在洛州兵精將廣,洛陽又是東都,只要流民不攻打縣城或者世家莊園,沒造成太大損失,就能壓得下來,當地官員不會向朝廷上報。畢竟,武將雖是要人頭立功,文官卻是要當地治安良好,才能升官的。洛州位於中原腹地,並非四境,武將的勢力遠遠不如文官,不敢明著與文官爭鋒。
這裡頭的貓膩,當官的清楚,當地百姓清楚,他們這些行走四海的商人更清楚,唯獨瞞著太極宮裡的九五至尊罷了。或者說,那一位也明白,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鬧出大亂子就成。
無論如何,商隊中多出十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總是好事,走山路也覺安全。血影眾人又是不差錢的,有意籠絡下,很快與商隊的人稱兄道弟起來。
常青冷眼觀摩了幾日,示意自己的屬下與商隊中一個叫做賀託的胡人混熟。
賀託金髮碧眼,身材高大,鼻樑高挺,眼窩深陷,面板白皙,無疑是最典型的胡人長相,落在多為漢人的商隊裡,特別顯眼。
他原本的名字當然不是這個,「賀託」就和「玉遲」一樣,是為了在大夏經商方便才起的。而他的漢話也學得很溜,正宗的官話,聽上去就和從小生長在長安的胡人一樣。在商隊的地位更是不低,跟著玉遲的時間也很久,之所以沒混得特別好,定在一個地方做大掌櫃,要受奔波之苦,至少有一大半原因得歸在他好酒,容易誤事,又喜歡吹噓上,小部分原因才是他本來就喜歡四處闖蕩。
常青琢磨了一下商隊的人,心道紀家若是草木皆兵,十有八九會對外鄉人特別注意。他們這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城,哪怕許多都是熟面孔了,紀家也會擔心他們帶了人,沒道理不來探口風——一兩輛車的小隊伍遇上大商隊,交點錢求一道走,本就是極尋常的事情。
賀託的外形如此顯眼,許多人看著新鮮,沒事還要找他說兩句話,何況他的弱點也擺在那裡呢?既然往來這條道上快十年,沒道理紀家人不知道。
與其鬼鬼祟祟,倒不如引蛇出洞。
在常青的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