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羽的做法,孫侃也不是不能理解,工部和屯田兩部的郎中都是丘羽的心腹,肯定是優先保他們的,為了不攤上「結黨營私」的名聲,也只有暫且壓一壓他的升遷了。但郎中是從五品的官,員外郎卻只有從六品!五品以上,可著朱袍,這是文官的分水嶺。孫侃做夢都想著邁過這個坎,怎料希望就在眼前,卻被生生毀去?
作者有話要說:工部尚書之下是侍郎,總領工部四司事務,四司分別是——工部司、水部司、虞部司和屯田司,每司設一郎中為正,一員外郎為副,這裡用得是簡略得稱呼。
第二百七十章 今時往日
長隨見孫侃臉色鐵青,知他怒火中燒,不敢再說什麼,連忙退到一邊,低著頭,恨不得自己不存在。孫侃瞧著僕從窩囊的德性,本想踹一腳,又想著自己在丘羽面前也是這幅畢恭畢敬,大氣都不敢喘的模樣,心頭更是一擰。
大抵在丘羽心裡,自己連他的奴僕都不如,平日裡說再多都是空的,關鍵時刻,竟連一絲風險都不敢擔,半點信任也沒有。
文官不比武將,只要戰功足夠就能平步青雲,對文官來說,想要升遷,除了政績外,最重要得就是一個「熬」字。熬年齡,熬資歷,熬口碑,饒是如此,也需機緣。若無人提攜,生生在一個位置上從青春年少熬到白髮蒼蒼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正因為如此,才有了所謂「結黨」一說——同鄉、恩師、姻親……這些都是可利用的政治資源,互幫互助,今日你提攜了我,來日我照拂你的子孫,方能長長久久,官運亨通。
丘羽身為工部尚書,工部眾人即便不與他一路,也不會很得罪他,見孫侃也出身上黨郡,平素與丘羽的關係不錯,同樣不怎麼敢對他使絆子。孫侃在工部的這幾年,縱談不上春風得意,也是一帆風順。如今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想到丘羽說不定為了避嫌,還會更冷落他,同僚們即便不說,眼神也讓人受不了。更要命得是,錯過這次機會,下次拔擢還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甚至一輩子就這麼完了……落差太大,孫侃壓根沒辦法接受,忍不住惡聲惡氣地呵斥長隨:「看什麼?還不快些去準備禮物?」
想到禮物,他頓了一頓,又轉變了心意:「等等,先備車。」
長隨心中狐疑,卻不敢多問,就聽孫侃說:「去翔鳳銀樓。」哪怕對丘羽很是不滿,但這等時刻,他萬萬不能失了丘羽的歡心,否則,在工部的日子就更加難過了。給丘羽的禮物要備好,給丘羽夫人、兒女的禮,更不能差了去,丘羽若對他有所不滿,還能靠枕邊風挽救挽救。
新娶的妻子出身商賈之家,對錢財十分看重,孫侃唯恐娘們貪財短視誤了事,還是自己走一趟的好。
翔鳳銀樓也是長安有數的老字號,卻不墨守成規,眼見大夏與異族的交往一日勝過一日,百姓對胡風胡俗都頗為好奇,店家也機靈地推出了帶些異域風情的首飾,聽說是專門聘請了西域那邊的工匠做得,越發財源廣進。
孫侃身著便服,其貌不揚,出手卻十分闊氣,翔鳳銀樓的掌櫃摸不清他的來路,不敢將數一數二的珍品拿出來,一個勁介紹做工精緻,價格不菲,原料卻不是頂頂名貴的上品首飾。孫侃雖知掌櫃的心思,也不好宣揚自己是個官,讓對方拿更好的出來。只得耐著性子看下去,心道挑不到頂尖名貴的東西,用些精巧得彌補也不錯。
這一留心,他便有些驚駭——好些首飾隱蔽的角落裡,鐫刻著一個小巧的「玉」字,不過是刻得手法不同罷了。
他曾做過南宮家的女婿,自然清楚這是南宮家工匠的習慣:南宮家以玉發家,玉器始終是他們生意中最重要的一環,正因為如此,但凡南宮家的工匠,表記都是一個「玉」字。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南宮家被滅之後,這些工匠自是人人爭搶的目標,部分投了宋家或其他大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