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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事情,楊氏猶豫半天,仍是張不開嘴。

秦琬聽了楊氏的敘述,已猜到大概——蘇彧當時正被容家的人追殺,雙目失明,心中必定十分惶恐和焦躁。畢竟他的眼睛一旦出事,這輩子的前程就徹底沒了,朝廷不會要一個盲人做官,曲成侯府也不需要一個雙目失明的世子。

蘇彧的心結在哪裡,秦琬知道得一清二楚:說來說去,也是莫鸞的錯,男子漢大丈夫,怎能拘泥於一方天地?蘇銳當年要接兒子去南方的時候,莫鸞說南蠻多瘴氣,不允。待到後來政局生變,蘇彧便是想去也不能夠了。才弄得蘇彧年過弱冠,別人提起他,仍是說,這是蘇銳的嫡長子,皇長子的女婿,海陵縣主的夫婿……對任何一個有野心,有抱負的男人來說,這等境遇都讓人不甘得很。

若他婚事順遂,有人排解煩惱,倒也罷了,不過秦琬沒放低身段的打算,就是做面子工夫。蘇彧也能感覺得出來,同樣不喜歡秦琬敷衍,偏偏秦琬才送了幾個妾給他,他還沒怎麼受用呢,魏王就要拉他去敲打一番,換做任何一個男人攤上這種事都不會順氣的。

蘇彧之所以主動請纓,為得就是想做出一番大事,讓旁人正視自己的能力,哪怕他有莫鸞的「告知」,想要拿到容家的罪證也不容易。費盡千辛萬苦,好容易走到這一步,眼看著榮耀就在眼前,忽然看不清了……這等滋味,沒從雲端墜入泥裡,在希望到來的前一刻被打入絕境的人,壓根理解不了。

略有些本事的男人,都不會喜歡妻子壓在自己頭上,向妻子服軟才能過好日子。楊氏的身段、聲音甚至談吐,都足夠迷惑一個雙目失明,因此而焦躁不安,甚至鑽了牛角尖的人,讓他產生錯誤的判斷——以蘇彧的身份,婢妾要多少有多少,良妾卻是不能納的,否則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但若這個良妾對他有救命之恩,為他連名節都沒了呢?哪怕是皇長子,攤上這種事也不好說什麼,只能讓女兒吃啞巴虧了。這並不是愛,也不是見色起意,純粹是自己不好了,也想膈應膈應秦琬,卻沒想到楊氏的臉上……

秦琬算了算蘇彧出行至今的時日,再算了算襄陽到長安的路程,便知楊氏必定是懷著身孕,千里跋涉才趕來的,想到沈曼也是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生下自己,秦琬的神色不免放柔了:「你歷經艱險,來到長安,是讓我給你個名分麼?」

楊氏唬了一跳,連連搖頭,立刻跪了下來,急急道:「民女粗鄙,不敢如此,還望……還望縣主給予些錢財,好讓民女回鄉奉養老母,教養侄兒侄女。他們現在都是由嫂嫂照料,可嫂嫂已經有了新家,實在不好一直……」至於孩子,留在生父旁邊就好,哪怕沒名沒分的,甚至只是做個僕役,也比跟著她活不下去的好。

她因容貌醜陋,受盡眾人的白眼,十七八了還嫁不出去。那些旁人瞧都瞧不上一眼的閒漢,尚覺得娶她是吃了虧,需用豐厚的嫁妝填補。打小在這等環境中長大,她如何敢奢求愛?蘇彧對她溫言軟語的那幾日,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可她忘不了他重見光明,見到她容貌後的神情。

楊母總是寬慰女兒,美貌並不是最重要的,並拿昔日在官宦之家看到的,那些因為美貌,一心攀高枝的婢女們舉例子,可楊氏還是自卑得緊,待到蘇彧之後,更是認清了世人多以貌取人的事實。方才說明來意後,蘇家起先派了個身著綾羅綢緞,卻不掩鄙夷之色的姑娘,楊氏自慚形穢,又因對方的態度實在太差,不敢進門。再見到賴嬤嬤,才發現兒子對這種高門大戶來說,或許沒那麼重要,否則對方也不會隨便派個奴僕來打發她,見她不識抬舉才又派了個體面的婆子來。

楊氏生怕進後宅就無聲無息地死了,這才任憑賴嬤嬤好說歹說,就是不肯進去。若不是一路上聽聞了皇長子辭讓太子的賢名,秦琬對她又和善得很,沒半點鄙夷,楊氏也不會敢隨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