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從局勢,從身份,從本事,還是從性格上來說,秦琬都是最好的人選,藉助陳留郡主這層關係,她可以名正言順地拜訪大義公主,料想大義公主也不會拒絕皇長子一系的示好。故聖人沉吟片刻,還是說:「西境之事,事關重大,不可等閒視之。」
「海陵明白!」
「你呀!」聖人搖了搖頭,嘆道,「那位玉先生怎麼說?」
秦琬斟酌片刻,方道:「玉先生對大夏自是仰慕非常,奈何……」說到這裡,面露難色,聖人猜到這一節,也沒多問,話鋒一轉,「這些日子,蘇家可來人請過你?」
「這——」秦琬有些尷尬,聖人見她的神色,也就明白了答案,面上不顯,心中卻有些慍怒,溫言寬慰秦琬兩句,讓她回去後,方不悅地哼了一聲,「蘇家!」
他歷經世事,如何不明白,蘇家這是自恃扣著秦琬的兒子,想要逼迫秦琬服軟。加上西邊起了戰事,朝廷需要用蘇銳,他的妻兒方敢對縣主這樣無理。
秦琬為什麼搬出蘇家的事情,聖人門兒清,也不覺得秦琬的做法有什麼不對——他雖抬舉寒門,卻不會將女兒嫁給寒門舉子,那些得尚公主的勛貴,早幾代雖也是寒門出身,如今卻富貴了,也有規矩了,無甚不體面的地方,才擁有尚主的資格。
都是做父母的,誰會盼著兒女不好呢?像莫鸞這種想將嫡親女兒嫁給寒門子的,實在是絕無僅有。說句不好聽的,這要是個繼母、姨母或者嫡母做的呢,雖能被人理解,也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即便是姑娘的親生父親做主,都有人嘀咕說「不恤骨肉」呢!畢竟在大多數人的觀念中,高門庶子都比寒門子體面些,前程也遠大些。
匡敏見時機到了,屈了屈身子,輕聲道:「陛下,周統領方才遞了信來,劉大人已經秘密到了長安。」
聖人眉毛一擰,問:「情況如何。」
「護送的人死了三成,旁人也或多或少,有所損傷。」匡敏低下頭,吐字卻非常清晰,「劉大人安然無恙,正在等候您的宣召。」
聽見匡敏的回答,聖人卻沒急著宣劉開,反倒有些感慨:「慎行啊,你說這人心,怎麼就這麼難測呢?」言下之意,竟已經認定了魏王的手腳不小。
越到這種時候,匡敏越是謹慎:「人心再難測,也逃不脫您的慧眼。」
「唉——」聖人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
對幾個兒子,尤其是魏王和趙王,他已經失望透頂。今日見秦琬聞絃歌而知雅意,不免動了別的心思,故他沉默許久,方問,「朕聽說恪兒府上又傳來了好訊息?」
雖是早就知道的訊息,匡敏仍是拿來說了:「是一名良妾,生了一個七斤重的小子,待過了周歲,殿下便給這位良妾請封。」秦恪也是學乖了,妾室哪怕生了孩子,他也得冷一冷對方,發現對方沒不良品行,對沈曼也很恭敬,才會給對方請封。而不像從前一樣,生子便請封,讓這些人分不清天高地厚。
聖人算了算,眉頭一皺。
秦恪的兒子還是太少了——秦敬明顯就是個不忠不孝的,秦放……也沒甚出息,秦敦就不用說,痴痴呆呆的。新得的兩個男孩又太小,雖說一個還是龍鳳雙生,頗為吉祥,算是個好兆頭,卻也不知能不能活下來。即便活下來了,想要讓這些人挑大樑,也是一樁麻煩事。
不得不說,看見自己幾個動靜極大的兒子,聖人是真動了傳位給長子的心,但他始終顧慮一件事,便是長子的性格。
秦恪的性子吧,說他懦弱,毫無疑問,說他執拗,也沒錯。聖人起初有些擔心秦恪耳根子軟,得了江山之後,容易為佞臣所侵。如今倒是不怕了,有個好女兒在身邊,大褶子上不出錯是肯定的,問題是……聖人又擔心起朝臣來。
聖人也是男人,自然清楚男人的劣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