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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為什麼夏太祖秦嚴很想行德政,令世間再無閹人,卻因重重阻力和自身的一點私心,終究沒有推行這項政令的原因——不光是為了妃嬪的貞潔,也是為了令宮中奴才一心一意服侍主子。

沒了根,也就沒了家,這輩子註定留在宮中,才會一門心思往上爬。若像世家的家生子們一般,有家有業,私心往往就會壓過公心,成了依附在大樹上的蔓藤,汲取著大樹的養分,掙脫不開,除非與他們一道滅亡。

廚房的管事們一旦下定了決心,行動力是驚人的。他們透過自己在楊氏各房,無論嫡支還是旁支裡貼身服侍主子們的兒女煽風點火,挑起這些人不滿的情緒,再不著痕跡地提點勸降書,告訴楊家子弟,只要投降,他們未必會有事,但不投降,一旦朝廷大軍攻進來了,大家都要玩完。

要知道,對世家、勛貴子弟這等生而富貴的人來說,貼身使喚的人是比父母兄弟還親近的存在,正如很多人對乳母的感情遠勝生母一般。心腹奴僕的話語,很大程度上能影響到主子的決斷,後者的心性若是懦弱一點,或者本來就有這個意思,只要加一把火,就能燎原。

誠然,弘農楊氏的族人「願意」跟著族長造反,多是因為他們的身上如同畜生一般,被刺下了代表叛逆的圖案。哪怕這個刺青再美麗,也斷絕了他們的仕途,更令他們這輩子顏面無光,恥於見人。

但與流放、發賣相比,不過是一輩子做個富家翁,又算得了什麼?再說了,並不是族中所有男丁都刺了青的,自己有罪不假,未必會累及子孫啊!

歸根到底,楊延還是不夠狠,他以為給族人打上烙印,他們走投無路,就會與他一條心?殊不知這世上能令人聚合在一起的,唯有兩樣,一樣是感情,另一樣便是利益了。楊氏族人面對死亡的壓力,眼前又有一線希望,又有心腹奴婢在旁邊不住遊說,豈會不牢牢抓住?

正因為如此,楊延還在為圍住塢堡的大軍憂心時,楊氏族人已經握著花裡胡哨的佩劍,佩刀,奴僕們則手持油膩的鍋鏟和鋒利的菜刀,如狼似虎,沖入庭院。為了引人耳目,在更遠的地方,許多人將廚房裡弄來的一桶又一桶油倒在糧倉外,又把水缸給移開,乾脆利落地點了火。

無論什麼時候,想要製造混亂,點火都是最屢試不爽的一招,毋庸置疑。

負責守衛塢堡的楊家部曲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遠處喧囂,又是火又是鼓譟聲,派人打探,不出片刻,就聽見有人大喊:「楊延已死,速速開大門投降。」

「楊延已死,速速開大門投降!」

塢堡內亂作一團,塢堡外,大軍士氣一震,岑越振臂一呼:「全力進攻!」

治平十九年,弘農楊氏起兵反叛,叛亂持續兩月,便被鎮壓。

楊氏宗主楊延一系,以及主謀的楊綿等人,押往京城,斬立決。楊家附逆,按照罪行輕重,重則流放三千里,戴罪立功者,雖不繼續追究,但終身不得入仕。至於楊家姻親,除了戴罪立功的,其餘只要參與進了這件事,就免不了往大牢裡走一遭的命運。

楊延之弟楊盛,忠心為國,因反對其兄長的不臣之心,全家皆被殺害,僅留幾個不足七歲的孫兒和曾孫,實在悽慘。朝廷追封楊盛為忠義侯,令其嫡長玄孫平級襲爵三代,也令弘農楊氏以及他們那些僥倖免除責罰,仍舊惶惶不可終日的姻親們鬆了一口氣。

自然而然地,弘農楊氏的家主之位,也落到了新出爐的忠義侯身上。當然,這位年僅六歲的忠義侯能不能控制住局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嫡支血脈沒死絕,哪怕只剩一個襁褓中的嬰孩,爵位也不能由旁系繼承。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誰能指責朝廷,說他們用心險惡呢?如果真用心險惡的話,便會令旁系承爵了,屆時才更加熱鬧,但秦琬不會做這種明晃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