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裴熙所說,這等情況,非得用人制度改了,再用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有所好轉。也就是說,哪怕要括戶,也要給世家留一畝三分地,不能將全部的隱地,隱戶都給清出來,從而造成整個階級的排斥。
每每想到這一情況,秦琬就覺得,憋屈,實在是憋屈。
兩人正談論世家的時候,陳玄將最新的密信送到。
秦琬一拆信,便一掃陰霾,笑道:「常青攜血影潛入楊氏塢堡,擊殺楊氏家主楊延的嫡長子後逃離。楊延瘋狂之下,命令黑騎衛趕赴他縣,如今已下了華陰、新安等縣,並欲撰寫檄文,討伐『無道』的朝廷。好在岑越救援及時,弘農縣雖有幾場火,卻沒有被攻下。」
裴熙挑了挑眉:「岑越不錯。」這個不錯,非但指的是沒令弘農郡治失陷,還有一點,他沒及時去救別的縣。造反麼,總要一方先挑個頭,他們才好還擊不是?小打小鬧的,外人看了,還以為我們故意害你呢!
「手段不錯,但功利心有些重。」秦琬想了想,說,「此事畢了,調他來長安。若將此人放到邊疆,輕則生出怨懟,重則邊境不穩。」胡人每年都會來犯一兩次,小股騎兵未必滿足得了岑越的胃口,若他殺良冒功,那就不好了。
第三百九十章 奢靡之風
秦琬的擔心是頗為貼合實際的,因為邊境軍餉和糧草,除了按照朝廷律令,每軍固定該拿的那一份外,其餘的就要靠自己爭取。譬如在皇帝眼中的分量,與京官的關係,還有便是戰功了。
有功必賞,這本是激勵將士奮勇殺敵的方式,卻不知從何時起,變成了貪功、貪財、別有用心之人攫取利益的旁門階梯。
為避免邊關將士殺良冒功,太祖、太宗和聖人都考慮過設「監軍」一職,起初是想由御史擔任,卻怕引起文武之爭,以及外行指揮內行,干涉軍事,導致大軍明明可以勝利,卻因內部不和而落敗的事情發生。後來想設宦官監軍,顧慮到朝臣可能會寒心,加上宦官多貪財,也不了了之。如此一來,只有在任人的問題上小心再小心,再多派些麗竟門的探子去了。
說到麗竟門,就不免想到血影……秦琬思忖片刻,問檀香:「鄂國公的兒子可還好?」
檀香欠了欠身,答道:「小郎君白白又健康,壯實得很,鄂國公和老夫人非常歡喜,一直說要來叩謝聖人、太子殿下和郡主。」
秦琬最近實在太忙,沒時間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好容易弘農郡的事情理得差不多,她想了想,說:「下午讓馮歡進宮一趟。」說罷,在奏摺上勾了一勾,命洛州將軍點兵,派一都尉帶一支兵馬,前往弘農郡平亂。又令洛州諸郡郡守、都尉注意防範。不僅要防範弘農楊氏打過來,或者地方士族從賊,還要提防流民藉機生亂。
可想而知,這道奏摺一下,無論是那些惶惶不安計程車族,還是擔憂著烏紗帽的官員們,都能將弘農楊氏的祖宗十八代給恨上。
沒有人是傻子,楊家一作亂,朝廷肯定要藉機括戶。隱戶括多了,對地方官的政績來說不是好事,也容易得罪世家。不括吧,朝廷鐵了心的話,別說烏紗帽了,性命都可能保不住,如何不讓人煩悶?
秦琬倒不擔心這些,有弘農楊氏開的「好」頭,世家再想造反,就得掂量掂量了。說句實在話,她壓根就不覺得世家造反能成事,反正他們有這個姓氏頂著,朝廷未必會趕盡殺絕,滅了這一支,還有那一支,求活命的機會太多了。反倒是那些亡命之徒,一造反就沒有回頭路,碗大掉個疤,有一股拼命的兇悍勁,帶上一幫吃不上飯,只能落草為寇的百姓,這才棘手。
裴熙聽見秦琬的命令,大概猜到她怎麼想的,不由笑道:「我見你這些天頗有些鬱結,怎麼了?」
秦琬頓了一頓,檀香很識趣地退下,看著門,讓本來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