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陵公主雙手被捆,嘴巴被布堵住,狼狽跪在地上——她這一生,也沒有這樣落魄的時候,但此刻,充盈在心中的並不是憤怒,而是恐懼。
她一直覺得,大夏如今的情況,與她所知的大唐中宗朝也沒有什麼分別。江都公主除了沒有侵佔良田,賣官鬻爵外,安樂公主幹的事情,她一件也沒少幹,甚至直接插手朝政,左右天下。
就算在她的時代,女子也很少有這樣的,何況是男權社會的倒行逆施,冊立皇太女的異想天開?
所以,喬睿讓她與魯王府斷了聯絡,她表面上答應了,實際上卻沒有,而是瞞著喬睿,始終與臨淄郡公保持著一定程度上的聯絡。
秦綺本就是個溫馴的好妻子,對公婆孝敬有加,對姑嫂和睦慈愛,對下人寬容體貼,對兒女悉心教導,從來不擺公主架子。正因為如此,喬睿防備了天下人,也沒有防備她,或許他內心裡是看不起妻子的,自然認為她翻不起風浪來。卻不想想,當年秦綺身為一介命運操控在嫡母手裡的庶女,尚且要自作主張地反抗,何況是如今的她呢?
她之所以沒有告訴喬睿,只因知道喬睿選定了六皇子,若非情況突變,斷斷不會隨意改變立場,但……睿宗登基後,中宗的兒女是什麼結局?支援他們的人又是什麼下場?就算,就算是皇帝的女兒,在這場浩劫中,又怎能倖免?
她怕,她真的怕啊!
可……
秦綺努力抬頭,充滿恐懼的眼神迎上了高處的秦琬,卻瞧不清她的表情,唯見一抹冰冷的玄色。
不是沒想過會失敗,可她到底是公主,還是江都公主的姐姐,江都公主怎麼敢……
「回殿下,人都到齊了。」
「行刑吧!」
伴隨著這聲命令,既長且厚的黑色木板,已經重重地打在了房陵公主秦綺的身上!
公主金枝玉葉,千金之軀,就是被罰,頂多也就是抄書,打手板,何嘗有過公然打板子的時候?何況房陵公主今天穿的衣衫多是淺色,不消多時,血跡就染上了下裳,行刑的人也下意識停了下來。
這些人打板子都是訓練過的,真要殺人,十幾板子下去,五臟六腑能全爛了,外頭還不顯痕跡。像這種一會兒就出血的,看上去嚇人,卻是很快就能治好的皮外傷——若非江都公主權勢太大,又鬧出了這樣的事情,就是這十幾板子,他們也是不敢打的。
秦琬見狀,冷冷道:「怎麼停了?繼續?」
聽見她這麼說,就算是陳玄,也有些踟躕:「殿下,已經見血了,再打下去……」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我說過了,不要停。」秦琬面無表情地說,「她敢毒害陛下,便當有這樣的準備。」
陳玄聽了,下意識覺得不妥——皇族應當有皇族的體面,就算是死,也多半是賜死。大庭廣眾之下被活生生打死,實在……可瞧見秦琬的神色,他心中嘆了一聲,不敢在問,而是傳令下去,繼續行刑。
常山公主秦織見到板子還要再揮,知道這樣下去,秦綺肯定沒命,終於忍不住,哀求道:「江都——」
「常山公主,認清你自己的身份,再開口說話也不遲。」秦琬冷冷地注視著秦織,目光銳利,如同刀鋒,秦織忍不住後退一步,似是失去了渾身的力氣,若非湖陽公主扶了一把,險些就要摔到地上。
秦琬看見了這一幕,卻沒放下心裡,只見她緩慢地在眾人身上打量了一圈,年輕的公主、妃嬪們下意識地有些瑟縮,縱是經歷了世事的老人,也為這樣凜冽而森寒的視線膽寒不已,就聽見她的聲音,比堅冰更加寒冷:「你們若想再踏進太極宮,就不要閉上眼睛,更不要暈過去。給我清清楚楚,也清清醒醒地看著,膽敢謀害陛下的人,究竟是什麼下場!」
謀害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