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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3頁

秦琬看重血脈傳承,非常看重血脈傳承,遠比一般人還看重血脈傳承。

因為她是女子,自詡高貴的男人們很難容忍一介女子爬到他們頭上,秦琬生時,他們可能不敢動,秦琬死後,他們一定會出手。

就如呂后,在世之時,無論是劉氏皇族,還是公卿大夫,全都被她壓得抬不起頭來,那又怎樣呢?哪怕她為了保全家族,推行劉呂聯姻,但她死後,呂氏一族非但被族滅,就連出嫁女,甚至出嫁女所生的劉氏皇子,也都沒有保住。

所以,她的後人,一定要活著,而且要有尊嚴,有地位地活著。她才不會被人任意粉飾、扭曲、抹黑。

甚至,哪怕中原改朝換代,她的後人卻在邊陲紮下了根基。對立的兩個勢力,自然各自要承認自己是正統,她的存在才能被記住,不被徹底抹殺。

裴熙因為自身的經歷,並不看重家庭,有子不如無,並不能體會這種為後人計的心情。加上他本來就不在乎什麼身前身後名,也很難理解秦琬這種「無論如何,我就是要後人記得,並且公正看待我」的執著。

但有些事情,本來就不是隻有理解,才能做的。

不管秦琬還是先帝,有些時候或許都沒辦法理解他,可他們都包容了他的做法。

這一次,換他來包容她好了。

「既然這樣的話,以後什麼括戶、開河、修路,我就不負責了。」裴熙揚了楊眉,恢復了一如既往的驕傲,「乾脆你把首相和次相直接改成文相和武相,衛拓反正是做熟了那些事情的,有他壓著文官,不至於鬧騰得太歡。我呢,就專心兵事,省得把本來就不多的精力花到那些無窮無盡的蠢貨身上。」

接下來的十幾年,甚至幾十年裡,大夏或許每隔幾年就會展開對外族的大戰。可一旦中原腹地遇到什麼天災人禍,朝廷就需要將精力主要放到內政上。按照裴熙的想法,戰前準備、動員啊,這些都由他負責,一旦國力有限,他就督促人專研戰爭器械上去。至於內政,其他人愛負責就負責吧,他不管了!

秦琬本來還有些感動,聽見他後半部分提議,又好氣又好笑:「你從來不是在意次序的人,為何對此事耿耿於懷?」

「我只恨自己沒能早生五年,與衛拓一較高下。」裴熙憤憤道,「晚生五年便一輩子屈居他之下,這是我平生最恨之事,豈能輕易放下?」

三言兩語之間,原本縈繞在書房的凝重、傷感與尷尬,已消弭無蹤。

永元三年,秋。

邢國公蘇沃任安西校尉,帶著三百家丁,遠赴安西都護府,參與大夏對突厥的防禦,準備著隨時可能到來的戰爭;萬年公主為宣化都尉,帶著六十個身上有官職的貴族子弟,以及十二個女學出身的女官,前往安北都護府。

她的使命,除了協助翰海都護府的成立外,更要令原本的高句麗,如今的翰海郡太平安定,促成繁榮的貿易,宣大夏德政,令原本的高句麗子民一心向夏。有朝一日,整個翰海,只有大夏忠誠的子民,衣冠博帶的漢家子弟,再也沒有漢人麗人之分。

不久的將來,逐漸長大的臨川郡王,也將踏上旅程。

執掌天下的女帝站在紫宸殿中,面對巨大的《九州疆域圖》,在西南與嶺南之間踟躕良久,最後慢慢劃了一條線。

沿江而下,路過洛陽、到達揚州,再轉向五嶺之南。

中途有一站,本來不必停留,女帝卻已決定,屆時讓隊伍拐個彎,到達彭澤,讓她的幼子去看一眼。

那是她生長的,卻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生於彭澤,老於長安。

這樣的結局,也未必不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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