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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這麼一說,秦恪也回過神來。

結黨營私這種事嘛,歷朝歷代都是禁止的,但什麼時候斷過?指不定魏王就有什麼舊部,手上捏著誰的把柄,關鍵的時候……就算沒有魏王,不是還有個魯王麼!魯王對皇位的覬覦可沒斷過,陳太妃也是沈曼派人重點盯著的物件。

事涉皇位,秦恪淡定不了了,他想到秦琬之前的請求,有些糾結:「可……你要提拔,也多提拔一些大員啊!怎麼惦記這些小事?」

對秦恪來說,想要安插自己的人,應當是在六部、中書門下這等中樞衙門,或者各地郡守這等一方大員,這才是手握重權的人。剿匪、平亂這種事,尤其是胡亂,說句不好聽的……太平年間,武將的權利永遠沒有文官大,除非你是三地的大都護、勛一府中郎將,或者左右衛、左右金吾衛大將軍,否則,實在是不大樂觀。用句通俗的話來講就是,一地兵權,解救不了天下之渴。

大夏的武將統兵和練兵是分開的,論實權,這等年頭,自然遠遠低於文官。所以秦恪很不理解,秦琬怎麼會想從武將入手?這不大好吧?

秦琬當然不能說我想當皇帝,捏住武將,讓他們和我一條繩上,才好砍瓜切菜一般剁掉那些競爭者,包括我同父異母的兄弟,故她從另一個方面說:「好的位置,人人都惦記著,縱處在咱們這位置,又豈能對抗紮根大夏一個甲子,抑或是那些繁衍在各地千百年,根深蒂固的勢力?再說了,投奔咱們的人,門第高的,家族枝繁葉茂,負擔太重,未必能深信;門第低的,驟然得到高位,便如陷入泥沼之中,束手束腳。到那時,善惡忠奸,能力出挑與否,誰能衡量?只怕早就被拖入漩渦之中。倒是武將,文官們不看重,世家也捨不得子弟真正面對生死。咱們多給投奔的人一些歷練的機會,他們有成就了,是咱們提攜,若是不幸,只能說福薄,如是做出什麼辱沒朝廷的事情,咱們也是嚴懲不貸的。」

秦恪完全被女兒給說服了,小雞啄米似地,不住點頭:「你說得很對,咱們手下還是要有些兵才好,就是……」他斟酌片刻,才問,「寒門之人,家業不豐——」簡單地說,如果提拔了他們,對方卻有虎狼之心,光扣幾個家人是不是不管用?

秦琬心道您想得可真遠,這與幾個家人沒關係,和人有關。遇上個重情重義的,為沒有血緣關係的朋友都能拋頭顱灑熱血,一旦遇上個自私涼薄的,你既是把他全家幾百口人都扣下,他造反也不會眨眼睛,反倒會把這個作為你的罪狀昭告天下,為自己的悲情添上一筆。再說了,朝廷富有四海,正值盛世,怎麼就先想到造反的事情上去了呢?

果然,這也怪不得世道一旦太平,文官的地位就能壓過武將,實在是武將造反,自古有之,皇帝又或多或少有疑心病,越演越烈……便是一個甩不脫的迴圈了。

秦琬自然不能說父親不好,聞言便笑著說:「家大業大,人口眾多,您知他究竟看重誰呢?說句不好聽的,錦衣玉食伺候著長大的,兄弟姐妹平日也就是打個照面,能有多少感情?倒不如寒門,平日睡一個屋,一張床,一家供出一個有出息的,感情自然深得很。」這也是高門貴女不願意下嫁寒門子弟的原因,對方一家都是泥腿子,大嗓門,不講理,生活習慣與你完全不同也就罷了,還帶著鄉下的惡習,喜歡磋磨兒媳。或者說,也不是磋磨,尋常人家,誰不要幹活,不是勞動力?老兩口自己閒不下來,怎麼看得慣兒媳婦天天排場那麼大,就是不做事?衝突自然就來了,偏偏寒門子弟往往很孝順,對父母兄弟都十分愛護,哪怕他們怎樣不成器,並不願意護著媳婦,而是護著家人。

高門貴女叫苦連天,寒門子弟難道就服氣?

沒錯,他們粗鄙,不識字,不懂禮,被花花世界迷了眼,面目顯得貪婪又可憎,與你們精緻優雅,高貴端方的上層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