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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魁和姜緣急忙稱是,態度十分恭敬順從。姜略知他們嘴上應了,沒怎麼往心裡去,也沒再說什麼。

他希望子侄們都能成器,該做的提點都做了,至於他們記不記得,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有些時候,不吃點虧,旁人說再多都是多的。只盼他們將來運氣不要太壞,畢竟很多人就是如此,栽倒一次,賠上得就是一輩子。

遼河水急而淺,前者是他們都知曉的,後者卻少有人知。但少不代表沒有,譬如那些架舟橋的工匠乃至兵卒,難不成沒一個發現遼河水淺?偏生他這個主帥在蕭譽告知之前,竟是半點不曉。

姜略細細琢磨,大概明白其中道理——這些知道內情的人,一部分是怕夏軍直接淌水,一旦出了什麼事,譬如河中心有泥沙漩渦什麼的,折損頗大,獻計的人要擔責任,故意不說;一部分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佯作不知道;還有些是有意看笑話,或者上頭有人,打心眼裡就不希望遼東城破;再有便是水師和步兵之間的矛盾,地域之間的針鋒相對。至於那些真正想表功的,或官小位卑,見不到他本尊;或懷著軍情緊急之時,再披露此事,好搏個頭功的意思……林林總總,不一而足,方導致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無人在戰前告知他這個主帥。

這些細微之處的矛盾、人心,平日不顯山露水,唯有這等時候,才能顯現其可怕的力量。

想到這裡,姜略輕輕搖了搖頭。

朝廷三大都護府中,安西兵最桀驁,安北派系最複雜,相對來說,安南最好約束,為什麼?因為南方多瘴氣,家中稍微有點權勢的人都不願意去那兒。就算抱著當土皇帝的心吧,在朝廷強勢的時候也沒什麼用處,都護幾年一調,誰都做不長久。更何況苗人、擺夷人等風俗不同,聯姻覺得抬高了對方,貶低了自己,讓對方做妾麼……萬一碰到個烈性的,絕對不好過。所以到南邊的將領全都抱著快快調走的心,對上峰頗為聽從,唯一需要憂慮得也就是礦產一事了。

安西都護府雖是三大都護府中最強的,但西域諸國林立,絲綢之路又十分繁盛,胡漢混血又多,還涉及到了教派的問題,各種各樣的事情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正因為如此,安西大都護是有「便宜行事」的權利得,也就是說,他可以先殺了你,再向朝廷請罪。

刀架在脖子上,還敢鬧事的人畢竟是少數,所以啊,那些達官貴人,武將世家,能不去西方就不去西方——安西都護府與馬賊有關係的傳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誰知道去了那裡,會不會被一道拉下去呢?

如此一來,平日沒什麼戰事,混個幾年就是一層資歷;一旦開戰就是大型戰事的北方,就成了勛貴、將門的首選。也導致北方諸多派系,實在難以處理,若非姜略表露出來的立場不是太過明確,有些人懷抱著爭取他的心思,沒明著添亂,否則……看樣子,明天更要防一防了。

次日,天剛矇矇亮,李成道就已站在城牆上。

這位跺一跺腳,高句麗都要抖一抖的實權派人物望著遼河上已經架到越過河中央的三座舟橋,面色鐵青。其他人則瞠目結舌,甚至有些戰慄——一夜之間架起舟橋三座,這便是夏軍的實力,真要計較的話,只怕整個遼東之地的高句麗人加起來,也未必有這樣的速度和本事!

聽說此番出動的還只是安北都護府軍隊,大夏的新皇帝也是年富力強,若是這一次令對方折戟沉沙,下一次大夏傾國之力來攻,那可怎生是好?

李成道略一掃眾人的神情,便知閔家散佈的言論到底還是起了作用,免不得在心中呸了一聲,心道文臣就是文臣,奉誰為主都是一樣。反正大夏自詡禮儀之邦,不可能把高句麗直接並成他們的州府,就算潛移默化也要兩三代。但他們李家就不同了,一旦高句麗真成了大夏的附屬國,夏國的皇帝和臣子們能容得下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