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濯小心翼翼地伸手在空蕩的位置摸了摸,冰涼的觸感讓他頓時又把手縮了回來。
樓下響起接連的鐘聲,蓋去了原先耳旁那種模糊又奇怪的響動。
床頭燈不如先前明亮,像是油即將耗乾的油燈,苟延殘喘地發出微弱光亮,虛到快要連手的輪廓都看不清。
直到終渾厚地響完十二下,先前的怪聲才又清晰起來。
咚咚、咚咚。
夏濯裹著被子瑟瑟發抖,倒不是冷的,只是周遭的氣氛似乎壓抑了許多,又令他覺得渾渾噩噩,難以喘息。這種咚咚聲響不似敲門,而是在頭頂不遠處的地板上傳來的。
就像是有什麼重物被人抬手搬起,往前走幾步就停下來喘一口氣,隨後又再一次搬起來……
夏濯想去觸控檯燈調光亮度,可那燈上的按鈕卻像是壞了一樣,無論他怎麼動都不聽使喚。而四樓那在地板上不斷移動的東西聲音也愈發清晰,明顯是離頭頂越來越近。
咚咚、咚咚。
咔啦——
停下了。
雖然不確定是否停在了自己腦袋正上方的位置,但就推測以來,應該就在上方的房間內。
哪怕隔著一層地板,夏濯卻似乎能感受到一道視線準確地投在了自己身上,幾乎要把他給看穿一般。
正在這時,一隻手從床下猛地伸了出來,撕扯開了現下的平衡。夏濯想也沒想,拎起一旁的枕頭,一邊抖成了篩糠,一邊用全身的力將那隻手給捂了回去。他嗚咽著縮在床角,盯著剛剛冒出手的位置大叫:「關渝舟!關渝舟!」
關渝舟把砸到臉上的枕頭給他放回來,聲音還帶著醒後不久的沙啞:「我在……你做什麼?」
夏濯大夢初醒,脊背還在發毛。他眼睜睜看著關渝舟碰了碰檯燈,又掀開身上的毯子去按下頂燈開關,房間內的燈光依然還是那麼微弱。
「嚇我一跳,你怎麼睡在地上啊?」
聽夏濯聲音還有點小委屈,關渝舟折回來,言辭中帶著無奈和零星的笑意:「我不睡地上睡在那裡?睡去你房間嗎?」
夏濯像是被剛才那一連串的響動嚇住了,聲音與常日截然不同,聽上去軟綿綿的:「太黑了……」
關渝舟聞言把手電筒開啟:「這樣呢?」
夏濯抱著手電,這才心裡安生一些,語氣也漸漸正常起來:「剛剛樓上有聲音,地板會不會塌?」
剛才動靜並不小,又因為樓下的鐘聲實在太明顯,關渝舟自然也是聽見了。不該死的只要不作死就不會有事,該死的哪怕老老實實也會難逃一劫,因此他只是笑了笑,帶了些安撫意味道:「沒關係,繼續睡吧。」
夏濯癱回去,可剛剛那種脊背痠麻的感覺似乎烙在了身上,怎麼躺都懸著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問:「你能抱我睡嗎?」
這要求可讓人吃了一驚。
關渝舟皺起眉,自下而上望著夏濯縮在被子裡只露出一雙眼睛的模樣,似乎在探究對方這句話的認真程度。
夏濯對安全感的缺乏程度超乎了他的預料,並且還似乎更加嚴重了。
最終他還是掌心撐在床邊支起身,當著夏濯的面側身躺了下去。
床因承受了重量凹陷下去,連帶著夏濯側躺的身體都隨之晃了晃。他伸出手,隔著被子試探著一點點搭上夏濯的腰,讓一大團包子半窩進自己懷裡:「難受嗎?不舒服就告訴我。」
溫熱的氣息灑在頭頂,夏濯點點頭,又搖搖頭。
倒也說不上太難受,至少比起那種渾身被針次囊的感覺,這種被關渝舟觸碰的牴觸感只微乎其微了,還在他的承受範圍以內。
嚥下口水後,他提溜著眼睛左右看了一圈,「就這樣,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