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視力偶爾出現問題後,味覺似乎也在消退。昨晚吃蛋糕沒品出多甜,現在包子裡也沒放鹽似的,這好像是身體給他的某種預兆,他的一切機能都在退化。
夏濯沒選擇坐床上,而是靠著牆,讓冰冷的溫度浸過薄薄的衣料,以此來麻痺自己心底的慌張。他舔了舔乾澀的唇,忽然問:「關老師,我們之前分手過嗎?」
他不太想把接到電話的事告訴關渝舟,但他卻迫切地需要一個答案。
關渝舟眯起眼睛,仍不慌不忙地將礦泉水瓶蓋擰開,「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告訴我唄。」
「沒有。」
「真的?」
關渝舟嘴唇動了動,那句「嗯」到底沒能說出來。內心掙扎片刻,他重重地嘆了口氣,「是剛才的原住民和你說了什麼,還是你發現了其他資訊?」
「也沒發現什麼特別的……我只是覺得很奇怪,我怎麼捨得和你分手的?因為什麼呢?」光是想到這兩個字,夏濯就覺得心都要被撕裂了。
「不是你的錯,而且我也沒同意。」關渝舟捻了捻嘴唇,想點一根煙。但這次入夢卻沒帶來,這個念頭只好作罷,「好了,喝點水吧,喝完我們下樓。」
夏濯接過瓶子,咕嘟咕嘟灌了兩口。
關渝舟說話算話,那把斧子到底給出去了。夏濯美滋滋地拎著,擺弄玩具般揮來揮去,新奇的不得了,還是差點砸到腳後才被勒令收了起來,兩人又是約法三章,等到該用的時候才能用,其他時間老老實實收在倉庫裡。
三樓到四樓的燈還沒開啟,深深淺淺的黑暗彷彿凝成了實體在高處緩緩流淌,在其後方似是潛伏著某種湧動的危險。
只注視了一眼,夏濯察覺到了那股不祥的氣息比昨天還濃,他趕緊收了視線,跟著關渝舟往樓下去。
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二樓和三樓間又多了一副油畫。
夏濯第一眼還以為是樓下的畫被搬了上來,再仔細看才分辨出它們的不同。
第二幅畫裡的女人沒有上一任家主夫人那麼端莊,但那雙眼睛卻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冷冽,整張臉配合著濃色點綴的畫面顯得威嚴又有氣魄。
關渝舟思考了一下,「這是現任家主妻子年輕時的畫像。」
被注視的感覺倒是沒變,夏濯緊貼著扶手走過,對畫像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這怎麼一天多出來一幅啊?不會明天三樓到四樓間還有吧?」
這可說不準。
從祖母到奶奶,按這種順序計算來看,下一個出現的應該就是媽媽了。
但一想到夏濯的生母,有些事關渝舟也無法篤定。
畫像能出現在夏家的牆上,無疑是代表了夏家認同了這名兒媳。可夏濯的母親卻是不被承認的存在,若是明日畫像真出現了,那反而才會讓人覺得奇怪。
因此他只說:「明天再看看。」
剛踏入二樓的走廊,空氣中便全是淡淡的香火氣息,隱隱的還有平緩的樂聲傳來。
夏老爺子的臥室在左側,經商的人總要迷信點什麼,常見的不是道就是佛。
五十歲那年他特地讓人把旁邊的空房間改成了佛堂,平日裡沒什麼事就來這裡上香、念經,希望佛祖能保佑夏家繁榮昌盛。
不過後來他身體出了點問題,也顧不上請求佛祖照看全家了,一日日地來這兒誦經打坐,覺得只要自己誠意到了,佛就會來幫他驅走身上的病疾。
平日裡這個佛堂門都開著,他允許宅裡的傭人進出,認為供奉的人越多越好。
現在窗外一片漆黑,裡面只有桌上幾盞蓮花燈在運作,金色的柔光被香爐裡縷縷升起的檀香籠得含混,同樣遮住了高臺上拈花而笑的佛像。
夏濯鼻子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