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兇?」
[很兇。]
「有嗎?」
[有。]
「好吧,他很兇。那我呢?」
[媽媽說,會給我講故事的都是好人。]
「你的意思是我比那個叔叔帥咯。」
秋應華唔了老半天,最後說:[不知道。]
「這個你得知道。現在那個兇巴巴的叔叔不在面前,所以你誇我就行了。」
秋應華似懂非懂地點頭,[我知道了,哥哥更帥。]
手電筒的光恢復一些,看來是成功分散了注意力,被夏濯的話給帶歪了。
和鬼聊天第一人,除了他也沒誰了。
「我不能騙你,剛剛沒有被你嚇到是真的,現在有被你嚇到也是真的。」見這小東西一時聽傻了,他就更能放開了,「但是剛剛是剛剛,現在是現在,你不能混作一談說我現在被嚇到就是之前騙了你。還有,你怎麼能學那些壞孩子一樣惡作劇呢?明明可以正常地出現,卻非要出來嚇唬人,這點你是不是做錯了?」
扯到這個,秋應華情緒再次激動起來,剛亮一些的手電筒閃了閃,像是快要熄滅的燭火。
[胡說!]
[他們才是!他們明明可以不那樣!]
「所以他們是壞孩子,沒教養,他們比你差勁數不清倍。你是乖孩子,我說的『乖』指的並不是你要任打任挨,而是對正確的人好,對錯誤的人以牙還牙。你現在不也把他們全都弄死了嗎?我覺得你幹得漂亮,真的。」夏濯講著邪話,完事還兀自遺憾起來,「可惜手邊沒工具,不然哥哥給你做一朵小紅花戴上。」
[可是別人說我才是壞孩子。因為我不討人喜歡,爸爸媽媽才離開的。]
「我剛說過挺喜歡你,你就說我不是人?」
秋應華看著夏濯的眼神裡涵蓋著些許疑惑。
「再說你爸媽怎麼會不喜歡你?那麼多錢都白花了啊,玩具成堆成堆地給你買,藥也細心地一罐一罐準備好。他們是你最該親近的人,別和你沒血緣的陌生人三兩句話你就信了。」
電筒亮度又平穩下來。
好寶貝,這時候簡直充當了危險度檢測儀啊。
夏濯擦了擦有些潮濕的手心,又清理了一下握把,悠悠地繼續夏式不講道理的教育,「朋友這種東西是不能強求的,他們那麼差勁,你就該與和你一樣聰明可愛的人交朋友,比如我。」
[哥哥也想和我做朋友?]
那些被打著友誼名頭而次次受騙的心理陰影早就刻在骨子裡了,秋應華一聽又開始警惕了。
「真正的朋友是在你身無分文的時候還願意接近你的人,他們之前都是為了要你的玩具,但是你現在沒有玩具了,我還是願意和你做朋友。」
說完這段話,夏濯停頓片刻,將毛巾往那張臉上伸去,隱藏起試探意味,表面看上去大大方方。潔白的纖維面料在沾到液體的一瞬間就被染黑,更多的黑水源源不斷地往外湧,刺鼻的腥臭味險些又把他給嗆到。
直到整條毛巾都作廢,總算有乾淨透明的液體流出了。
像是把所有浸進眼睛裡的淤泥全給哭了出來,那雙瞳孔也漸漸變得清澈。
[哥哥對不起。]
秋應華臉上的那些傷開始消退,直到一張白淨的臉呈現在視野中。他眼裡還噙著沒哭盡的淚,小小年紀能一眼看出繼承了他媽媽的優良基因,除了臉色慘白不似活人之外,精緻得像一個巧奪天工的人偶。
手電完全恢復照明,他現在也不怕了,心臟周圍墜了一圈的膽,平靜沉著地跳動著。他臉上寫滿了「滿意」,就差伸手去摸秋應華的腦袋了,「這樣多好看啊,隨便穿個什麼都能上兒童時裝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