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心有力,什麼都可以成為兇器。
介誠也一直幹躺著,他因手上沾的血多了,深知死亡不知什麼時候才會降臨的道理,所以在現實中極為控制自己的睡眠時常,入夢後更是不到萬不得已絕不閉眼。
尤其是在不遠處的人還是關渝舟的情況下。
剛給這人做了把刀,誰知道會不會被用在自己身上。
他先前得罪過人,不信關渝舟真就打算放他一馬,共處一室時腎上腺素一直都呈分泌加快的狀態,雖然聽不見腳步聲,卻能敏銳地察覺到有什麼東西溜進了領地中。
他屏息心中默數,遂一睜眼,卻只看到一個矮胖的背影正哼哧哼哧地往牆上塗抹著什麼。
介誠飛快地打量一眼,認出了這是浴室前被自己說腦子有病的暴露狂,在有燈光的地方還知道披一件風衣,現在樓裡熄了燈就乾脆直接遛著鳥摸進來,拿著蠟筆胡亂地塗鴉。
窗外的雷雨還未停歇,閃電一劃而過,他這才看清那哪是什麼蠟筆,而是一把小巧的修眉刀。
牆被糊得片片是血,每畫一道,這小胖子就在自己身上劃一刀,蘸著自己的血來瘋癲創作。
他再次篤定,這原住民腦子真的有病,還病得不清。
失血讓那張臉蒼白如紙,小胖子渾然不覺疼,兩手十指割得血肉模糊,喘著興奮的粗氣朝一動不動躺在床上的人摸索過來,一雙飲血的紅唇配上時不時抽搐一下的臉,落在外人眼中猙獰又詭異。
他的聲音尖尖細細,嘴角高咧,站在床尾咯咯笑著向介誠討要一個說法:「這下好看了嗎?」
介誠趁著窗外的光看了個清楚,這暴露狂竟是沿著白日畫在肚皮上的塗鴉輪廓,一片片把皮肉給剮了下來造了個人肉浮雕。他嫌惡地呸了聲,「給爺看吐了。」
小胖子一聽,面顯低落,低頭盯著自己的雙手痴痴低喃:「還不夠,還不夠……沒畫完,我還不夠好看。」
「我沒有顏料了,我需要紅顏料……」
他扭著脖子,一雙赤紅的眼睛向外狠凸著,似是再一用力就會從眼眶裡掉出來。分明是個大活人,也不知那咯吱咯吱骨頭摩擦的聲音是怎麼發出來的。
他亂叫一通,突然直勾勾望著介誠,眼底儘是貪婪:「你有紅顏料。」
介誠嘴裡罵道:「去你媽的紅顏料。」
「給我一點吧,就一點……你拿走了我的筆,分我一點紅顏料。」小胖子嘴上乞求,動作卻是截然相反的強硬,手上的刀片險些劃破他的脖子,喃喃著:「我還差一幅作品,就差一幅作品了……只要我完成,就一定能——」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後頸處被一把木刀鑲入。關渝舟手心抵著刀柄用力一推,那具本就殘破的身體立刻癱軟下去。
介誠嘴角有些扭曲,覺得關渝舟的確是比自己還要殘暴。正琢磨著是否有必要道個謝——畢竟他認為這點小事自己也能做得到,掉到地上的修眉刀又重新貼回了他的脖子上,關渝舟看向他的眼神同樣涼颼颼的,似和看地上的死人無異。
介誠心裡一咯噔,立馬舉起雙手錶示投降,「怎麼了?」
關渝舟抬手掐上他的下巴,慢慢地問:「要我親自撬開你的嘴?」
介誠咬了咬腮肉,還是掏出了口袋裡的東西。
睡前在地上畫過痕跡的蠟筆成了兩截,裡面露出金屬的光澤。
先前觸碰地面時叮一聲悶響就是這金屬發出來的,也是介誠鍛鍊了這麼久的眼力一下從一籃筆中挑出來的唯一一支。
他本來想瞞著關渝舟,但又迫切地想知道那個塗鴉的意思,還是一不小心露了馬腳,藏沒藏住,怕又得挨一頓揍。
一想到這雙手給他帶來的痛苦,介誠控制不住地哆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