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眼前這張陌生的臉，醫生又湊近了些，「現在，你可以慢慢走去五樓精神科醫生辦公室裡等我嗎？你的情況很不好，你需要我的幫助，對嗎？」

竇淮抖了一下，緩緩抬頭。

如果現在有鏡子，他就會發現，自己的瞳仁跟剛剛的趙東西一模一樣，在眼眶裡瘋狂轉動，紅血絲布滿眼白，看著非常詭異。

醫生慢慢的重複了一遍，竇淮才手無足措地站起身，一頓一頓走向步梯。身影蕭瑟，很像個找不到媽媽的乖崽。

地下車庫的燈光更暗了，趙東西走了過來，望著不遠處的身影問，「那人是誰啊醫生？他是不是找你麻煩了？我去給他個教訓。」

這位保安的情緒格外急躁，眼底掛著烏青，揮舞著胳膊就要上前。

「你等一下。」

醫生捏了捏眉心，把人拽了回來。

想要篡改一個人的記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如同往精密計算機裡注入病毒。可以黑掉記憶區，相應的，也會造成其他部位的混亂。

每個人大腦不同，所表現出來的混亂感也不一樣。有的人是邏輯思維發生變化——

【1+1必等於7！】

有的人則是日常行為——

【用手走路才是正確的！】

而趙東西的，是情緒——

【全天下人都看我不順眼！只有醫生對我是真的好。】

作為研究員和監測者，醫生對這種未知的臨床表現有一種近乎病態的迷戀。

而且這些人看病還會付錢，他們的家屬還會對醫生的耐心感到慶幸。甚至最後把人關進精神病院時，院方還會付一筆提成給他。

自給自足，創收無憂，堪稱打工人楷模。

只是今天不知道出了什麼岔子，他的治療過程居然被人看見了。

這對縝密的醫生來說，是不允許發生的事情，他得上去把那人變成新的患者。

剛好。

醫生的視線落在趙東西身上，這個也快玩壞了。

「沒什麼大事，那只是我的一個病人。回去吧，我還有幾句話跟你說。」他半張臉隱藏在黑暗中，鏡片後的眼睛裡射出陰冷的光。

第16章

竇淮順著步梯一級一級往上爬，他走的很慢，脖子上像頂了個大鉛球一樣沉。

有晨光順著窗戶灑了進來，照在地磚上，形成了一道道光斑。

現在已經是早上，樓梯間裡的陰霾一掃而光，熙熙攘攘的病患已經開始排隊等號。

保潔阿拎著塑膠桶和掃把自上而下，走過竇淮身邊時，他本能地躲了一下。

「奇怪，我為什麼要躲？」

腦袋像被塞進罐子，有碎片化的記憶一閃而過，可統統都被一層屏障擋了下來。

眼眶裡的瞳仁劇烈跳動，走廊被拉成彎彎曲曲的弧形。

竇淮踉蹌著扶住牆，手肘撞到牆壁。

哐當。

一個榔頭從袖子裡掉了出來。

刺耳的聲音讓他短暫出現了一瞬間的怔愣，大腦彷彿撕開了一道口子，尖銳地疼了起來。

他捂住頭坐在了地上，眼睛盯著那個突兀的榔頭。

「我的？」

「我為什麼要帶這個？」

他感覺自己忘了一些東西，但又不知道忘了什麼。

那種深深的茫然感再次席捲而來。

「醫生…對，我得去找醫生，他可以把我治好。」

【你要去五樓等我，我會治療你。】

這是醫生說的原話，現在如同永夜裡的唯一一道光，給了竇淮方向。

重新撿起榔頭，他繼續往上爬。

腳步剛走上兩級，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