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谷映雨在清平鄉拼著得罪她也不願答應她的條件,這回反而在京城主動找上門來,應當是誠心合作,不大可能要加害於她。
於是鶴知知猶豫了過後,還是沒有去和母后稟報。
先看看谷映雨手裡到底有什麼資訊再說吧。
到傍晚時分,晚霞爛漫從容,如一桶油彩潑遍了整片宮城的天空。
風也又輕又暖,這樣的日子裡,好像理所應當有好事發生。
鶴知知在廊下站著賞景,手臂微微張開朝後舒展。
簷下風鈴輕靈作響,助人摒除一切雜念,正是一日當中最放鬆的時候。
外院的婢女進來報信,屈膝道:「殿下,將龍塔的侍人到了,說有信要交給殿下。」
鶴知知咻地一下鑽進了屋中,不見人影。
剩下報信的婢女和被留在廊下的綠枝大眼瞪小眼,兩兩相望。
少傾,綠枝笑了起來,伸手道:「殿下大約有事要忙,先把信留下吧,殿下等會兒會看的。」
婢女雙手把信呈給綠枝,也笑了笑:「是呢,將龍塔的事情殿下從來都是放在心尖上,看來今日真的很忙。」
說罷行了一禮,退回外院去了。
綠枝拿著信去書房。
書房之中高窗亮燭,鶴知知坐在桌邊,正在裝忙。
她把一本海邊的地圖冊拿在手裡擦了又擦,好像上面有什麼礙眼的汙痕。
又把另一堆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捲軸重新規整一番,彷彿只有這樣才足夠順眼。
看見綠枝進來,鶴知知立刻正襟危坐,對著一本史志抄抄寫寫,裝作仔細研讀上面的精妙字句。
綠枝手腳最是輕柔,見殿下忙碌,便輕輕把信封留在桌角,悄無聲息地離開。
鶴知知抄書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
忍不住,目光時不時就瞟到桌角的信封上去。
看一眼,便趕緊搖搖頭,警告自己,強行收回眼神,繼續埋頭抄寫。
但寫著寫著,眼睛像是有自主意識,腦袋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又看了過去。
鶴知知捏起拳頭敲自己的腦門。
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睢晝在信裡寫了什麼啊。
說不定是罵她的呢?
她要是能被罵兩句,或許能舒坦些。
鶴知知終於緩緩伸手,摸向那信封。
快要碰到的時候,又懸空停住
鶴知知深深吸進一口氣,屏在胸口,半天沒有吐出來。
還是先做完事情再看吧!
不然她真的怕自己看完之後,受刺激太大,腦袋裡又開始炸爆竹。
如此來回煎熬忍耐十數次,鶴知知總算在入夜時,把書桌上囤積的事務處理完了。
又洗漱停當,鶴知知再也沒了逃避的藉口,只得用盡全力拿起那薄薄的信封。
在拆開之前,鶴知知又猶豫了一回。
儘管房裡沒有其他人,鶴知知還是躺到了床上去,放下床帳,背向朝外,才偷偷地開啟。
她並不是優柔寡斷的性子,長這麼大,做什麼事情的時候都幾乎沒有遲疑過。
但這回不過是要拿出裡面的信紙,都叫她的手不自覺地發抖。
但最終還是拿了出來,看見了信紙的全貌。
裡面卻沒有別的字句,只是一封請帖。
鶴知知今天已看過一模一樣的另一封,就是谷映雨送來的那一封。
大約是谷映雨為了防止她收不到信,所以做了兩手準備。
鶴知知提在喉嚨的那口氣慢慢落下,卻又帶著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她鬆手把信封扔到一旁,望著床帳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