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林的夜空總是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涼,如今三月十五已過,可天邊的一輪明月仍在,又圓又亮,透過雲層,傾瀉而下的皎潔月光,照射在靜謐林的林間,好似把整座森林都披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這座森林的主人為人很是善解人意,我只道了一聲今晚夜色不錯,他就一把將我抱起送上了樹梢,此刻我獨自一人,倚靠在高高的樹杈上,看著天上的一輪明月,只覺得月亮裡百里和軒轅的兩張面孔輪番轉換,讓我煩悶非常。
扭頭看著不遠處此起彼伏的山崗,心中暗罵幽冥怎麼還不回來,就是這一罵,竟讓我生出似曾相識之感,隱約中我總覺得幽冥與我竟不是剛剛相識,那感覺恍若隔世,就好像上輩子,他也曾將我獨自丟在高高的樹梢,讓我在夜色下看著月亮,吹著冷風。我抬頭觀望起來周圍的一切,總覺得自己對這裡無比熟悉,好像無數次在夢中曾經到過這裡,只是在夢中,這裡的景物遠比現在眼中的更加悲愴!如今已經臨近三月末,靜謐林的樹梢上隱約已經發出了嫩芽,回想起五日前被救到此處時的情景,我不禁搖頭自嘲一笑。
我只記得那一晚一場和風吹的我好夢香甜,身下塵沙雖隨風捲起的,卻並未近我身分毫,待到風力消減,被猛虎抓破的手臂和已經露骨的腿傷痛感襲來,我也隨之轉醒,可是映入眼簾的只有無盡的塵煙,我原以為這是來自我死後地獄的虛妄,促著眉頭,疼的直咧著嘴,罵了一句“這是什麼幽冥地界,我都死了,也不能讓我的傷痛減輕一點!”
立時,幽冥一張姣好面容夾雜著半分邪魅,半分俊朗,探到了我的面前,促著眉頭說道“你確實到了幽冥地界,不過卻是我的地界!”
彼時,我才發現,我已經落在靜謐林外的一處山崗上,那山崗此起彼伏,溫柔連綿,就一如現在我眼中的景象,那時我看著這片被月光照射的皎潔的土地,道了一聲“諾,你這地界可著實不錯,若是春天到後,青草肥美,再借著月光帶著親朋摯友,把酒言歡,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幽冥聽聞,眉頭皺的更緊了些,開口說道“沒想到你傷的如此重,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如今我告訴你,我這地界,可並不適合把酒言歡!”幽冥說著抱起我,正所謂站得高看得遠,隨著幽冥將我抱起,我這才發現,這片山崗確實並不適合載歌載舞,把酒言歡,因為彼時映入我眼中的,是數不盡的孤墳萬里,滿目悲愴!
“抱歉!”我無力的依偎在他的懷裡,他的懷抱不知為何竟讓我感覺那樣溫暖,安全,就好像……久別重逢的家人。
幽冥並沒有繼續回答,他的腳步飛快,我看著在我眼中匆匆而過的一景一物,忽而想起,在天威國中手摸向那塊巨石時,腦海中的畫面,竟神奇的與此處重合,默默道了一句“這片連綿的山崗,我卻好像在夢裡見過,只不過那夢中遍地屍骸,嚇人的很,一輪紅日可稱得上是血色夕陽!諾,你此時若是能將天邊的這輪月亮變成紅色,就和我夢中一模一樣了!”
幽冥聽了腳下一頓,低頭看了我一眼,說了一句“你想是受傷不輕,不如睡一會兒!”
神思恍忽之際,我恍若看見,幽冥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更是在昏睡前,聽到幽冥說了一句“小妹,你放心,再不會有血色夕陽,橫屍遍野了,我們回家……”緊接著耳邊只傳來,我的血不停滴落的滴答聲……
直至今日,我仍還確信自己的耳朵不會聽錯,只是不知為何,等到那夜過後的第二日,我因換藥痛醒之際,向他提及此事,他卻說什麼也不肯認賬,直呼我一定是聽錯了!一口咬定他從來孑然一身,並無兄弟姐妹!
而我因思慮到自己身世不明,斷定厭火國的南宮翼然絕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將幽冥的那句話放在心中仔細琢磨了幾日,誰知每每和他提及問起,他都目光閃爍,終於對我避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