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遠意麵面俱到,但在感情上錯估了自己,他只照顧方斐,卻沒想過他究竟做了什麼方斐才會安全感急速跌落。
等方斐情緒穩定後同意和他回家時已經入夜。
楊遠意下廚,給食慾不振好一段時間的方斐煮了碗餛飩,海鮮餡兒的,皮薄個大,喚起了方斐的胃口。他不提剛才的所有,默默地把湯都喝光了。
當晚方斐沒和楊遠意一起睡,而是自己搬進了次臥面朝牆壁閉起眼。
但意料之中,他壓力太大或者胡思亂想的時候就會失眠。方斐在一片黑暗中聽自己的呼吸,把羊從1數到了579反而更睡不著,有點想起床,又累得無法動彈。
不知到了幾點,方斐在極度清醒的疲憊中差點眩暈,聽見了門鎖被悄聲開啟的動靜。
他後背不自覺地挺直片刻,然後就感覺有誰在身邊坐下了,趕緊裝睡,故意把呼吸拖成有節奏的又長又緩。
手指剋制地碰過頭髮,接著收回去。
這個房間裡不會有第三個人,方斐在心裡嘆了口氣,祈禱他快走。
但楊遠意這次似乎不能洞悉他的想法——或者知道了卻拒絕執行——他一直坐在原處,重心向左微微偏過去,手放在方斐後腦邊上。
要是被他發現自己是裝睡說不定又要聊些奇怪洞悉,他也不想在心結尚未痊癒時跟楊遠意做 愛,儘管後者可能讓他們重歸於好。
方斐裝睡裝得越發認真,偶爾動兩下,彷彿夢中也不安寧,以為這樣能讓楊遠意發現他「快醒了」於是離開,但對方非但沒走,還掖緊了他的被子輕輕拍幾下。
乾脆放棄掙扎,隨他去。
思緒一旦滌盪得簡單後反而幫助方斐入眠,只是指尖和鼻腔又酸又脹的感覺持續到了第二天醒來。
什麼時候睡著都不知道,方斐自然也沒察覺楊遠意離開。他自閉地又躺了會兒,終於認命重要面對爭吵後第二天的男朋友。
這麼一看,還不如只當情人。
方斐頭疼地想,他只當「男朋友」的身份能讓自己名正言順地站在對方身邊依賴他,卻沒發現它會帶來更多束縛。
走出房間轉了一圈,楊遠意在書房看電腦,不時用一張紙記錄隻言片語。
「早。」他對方斐說,頭也不抬。
「……早。」方斐回了一句,目光亂糟糟地四處跳躍。
寬大實木書桌厚得過於沉重,鉛灰色電腦,黑陶花瓶,兩三支雪柳綻放出細小白花,將書房襯託得越發冷酷。
楊遠意戴著一副銀絲邊眼鏡,大約是新配的,本就偏硬的臉部線條越發如刀刻般凌厲了。
場景和記憶中有所出入,方斐看了一圈,後知後覺:擺在桌面五顏六色的、井井有條的相框中間缺了一塊。
他把那張有俞諾的照片收了起來。
多少感受到楊遠意是用心的,方斐也不太想跟他繼續掰開了揉碎了算這些行為背後隱藏的博弈,想:「那就這樣吧。」
反正下不為例了,再來一次,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出什麼事。
窗戶拉開了點,讓陽光全都照進房間。
天氣真好,陰霾無跡可尋。
方斐靠近楊遠意,俯身從寬大椅背的後面抱住他,腦袋埋在楊遠意肩上。
頭髮被揉了揉,楊遠意順勢捏一把他的耳朵:「嗯?」
「頭暈。」方斐甕聲甕氣地說。
「低血糖吧?鍋裡留了粥,洗漱完去喝一點。」
「嗯。」
方斐直起身,作勢要走,卻趁楊遠意不注意勾掉他的眼鏡:「這是什麼?」
「誒……?」
「你怎麼也開始戴眼鏡了?」方斐說著就把銀絲邊眼鏡往鼻樑架,他有輕度近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