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已有好些日子,也許睹物思人,謝灃坐在渾圓一輪月下,無比思念。
同此刻,百里之外的壅城,魚龍共舞,繁燈滿城。
老夫人夜間略用了幾個元宵便歇了,見天尚早,尋月棠便約了妙言一道出門賞燈。
二人逛到腳脖子都酸了才算完,而後一起宿在了謝府。
尋月棠沐浴後倒頭就睡,妙言有些累過了頭,久久難眠,尤其她自幼被培養,耳力、目力都超常人,到失眠時,一點點風聲都會在耳朵裡被放大到許多許多倍。
她聽到院中有人交談,小谷刻意壓低聲音問:「還沒找到嗎?」
「四處都找了,都沒見桃玉姐姐。」
妙言沒有起身出去問一聲「怎麼了」,還是靜靜躺著,淚卻流了滿臉。桃玉是林勰派給她的婢女,已跟了她三年,貼心異常。
但是,自己卻害了她。
算起來,這是自己身邊「莫名其妙消失」的第三個人。他們,大約都已經沒了。
下一個是誰呢?算起來應該是小谷了。
再下一個呢?妙言看了看睡在自己身側的尋月棠。
妙言拎起被角矇住了臉:卡錘一直想要捉自己去威脅林勰,但是城中暗樁並不足以對抗林家死士,於是便從自己身邊的人開始,一個一個地抓。像是鈍刀子割肉一樣,一點一點劃至不堪忍的良知底處,逼著自己主動走出林勰為自己劃的這個保護圈。
她不得不承認,對面馬上就要得手了。
畢竟國戰已經開打,到時無論勝與敗,自己都無法無顏再面對林勰。
又幾日,尋月棠隨口說接到了寧姝雅的帖子,要去趟許府,妙言便卡著點叫來小谷囑咐:「我隨月棠一道去許府,不必備車相隨,有謝家人護衛呢。許家大娘子臨盆在即,去得人多,恐衝撞了。」
寧姝雅的第二胎懷得順利,十個月下來也無什麼不適,可到了這最後一哆嗦,卻不成了——已過了產期日,肚子裡那位都沒有絲毫想要出來的徵兆。
催產藥雖傷人,但若再有日不發動,那也要上了。
想到自己隨時可能生產,寧姝雅便不再出門,可她心裡又實在緊張,便日日呼朋喚友來府上陪她解悶,這日叫了尋月棠。
二人坐在花廳裡,面前擺著針線笸籮,正一道看料子。
「姝雅,我上兩月裡託了熟悉的估衣鋪子幫忙留意,若遇見買了布匹當即裁衣的那些,便將尺頭留下,如今攢夠了數,拿來做百家衣正好。」
「這倒是個好主意,說實話,我是有些不愛讓小孩子穿旁人穿過的衣裳的,若要求軟,將新的多洗上幾次就是。」寧姝雅扶著腰站起來,「不成不成,我坐不住了,你這乾娘來縫。」
尋月棠笑,「那你去廊下走走,也助生產,衣裳我來做。」
寧姝雅由人扶著出了房門,在廊下轉了還不到兩圈,便聽得院外一陣騷丨動。
想來是怕驚著產期將近的大娘子,院內人看著無什麼異常,外頭人卻已忙碌了起來,寧姝雅聽到不停不歇的急促腳步聲,還有管事嬤嬤吩咐「抓緊去採買」的聲音。
她揚聲:「外頭何人?進來回話。」院內人當即叫了外頭一個管事嬤嬤進來。
「出了何事?」寧姝雅問。
「這大娘子,也無甚大事。」
寧姝雅冷聲:「說。」
「回大娘子,是城門關了。」
這個嬤嬤倒也會說話,避重就輕地說關了城門,隻字不提有北狄輕騎來犯之事,但寧姝雅在邊地長大,又如何不知道「城門關了」意味著什麼?
「行了,」寧姝雅擺擺手,「下去罷。」
這下,她是真的沒有心情去溜達了,轉身進門,想要告訴猶在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