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輸液架上懸掛的玻璃瓶一點一滴注入她的手腕,呼吸器上殘餘著她清香如蘭的氣息,搶救的機器來不及撤走,零零散散的堆積在床旁,她在極度的眩暈中,緩慢的睜開了眼,陽光透過百葉窗的裂隙投影到她的瞳孔,褐色的眼眸清亮如水,顧城匍匐在床旁,貪婪的看著她多年來溫婉不曾改變的容顏。
“依蘭姐!”趙清雅揹著雙肩包冒冒失失的衝進來,“你醒啦!知道我剛才幹嘛去了?你婚紗店的新主人來了!鑰匙已經順利交出去了喔。”
“噓!”顧城皺眉,伸出手指對她做出一個很兇的表情。
趙清雅吐吐舌頭,後退了幾步,賊眉鼠眼對著他附耳道,“顧城老師,你放心,我已經把周美娜弄走了,你大可以在這裡呆很久。”
顧城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
醒來的餘依蘭無力掙扎,指著鼻子上的面罩,強撐著要起來。
在顧城的幫助下,她終於可以倚靠著床坐起來,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在黑色的長髮中格外清秀,聲音有些許淒涼,但情緒並不激動,她嘴角動了動,對顧城說,“對不起,你女朋友沒事兒吧。”
“沒什麼對不起的!”趙清雅搶話,擺擺手,“這是天意,天意!你懂不懂什麼叫天意?天意就是上天的意思,上天讓你們重逢,不是讓你說對不起,而是讓你說謝謝!我說得對嗎?”
依蘭置若罔聞,依然覺得很愧疚,她對顧城說,“是我們不對,不該跟她發生衝突,請你把她帶過來吧,我想親自賠禮道歉。”
“不用了,”顧城怔了一會兒,安慰到,“歉我會親自去道的,順帶告訴她,謝謝她在這段日子裡替我未婚妻照顧我,陪伴我,1900天的約定不會實現了,因為我的未婚妻已經回家了。”
未婚妻,多麼熟悉的稱呼,餘依蘭定定的看著他,闊別五年的他,時光一晃,彷彿白駒過隙般,悠悠的遠去了。
“什麼1900天的約定?”趙清雅好奇的問。
“五年之後,”顧城笑著笑著,忽然酸楚起來,“美娜說,如果1900天過去了,她還沒有回來,便要做我女朋友,她陪我度過最艱難的五年,我要陪她過下半輩子,不過現在看來,這個約定已經失效了,1900天還差一天到期。”
餘依蘭睏倦的閉眼,半響,才說,“顧城,很遺憾,我又害你下半輩子沒著落了。”
“是啊,”他故作輕鬆的點點頭,“所以你應該前半生對我好點,加倍彌補我才對。”
“不管怎麼說,這事兒就值得高興,光是1900天差一天到期就值得慶祝,”趙清雅拍手,高興的說,“你們等等我,我去買點好吃的!”
她歡脫的走出病房,扭頭看了一眼病怏怏的她,眼眶在瞬間紅了。
依蘭看著他故作委屈的樣子,到底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
顧城見她笑起來的樣子更加清秀溫婉,有一絲我見猶憐的柔弱,忍不住從椅子上坐到病床上,拉著她的手將她擁進懷裡,撫摸著她長髮,“傻瓜,你怎麼忍心騙我,我找了你那麼久,那麼久。”
依蘭輕輕的捂著嘴咳了幾聲,斷斷續續的說,“你才傻瓜呢,我一直都在你身邊,是你自己沒看見,我知道你搬家了,也知道你新的地址,知道你獲獎的作品,也知道.....你快要結婚了,我一點也不孤單,因為,我見到你過得這麼好,我比誰都要高興.......”
“如果沒有趙小姐多管閒事,”他定定的說,眼中浮動淚光,“我們至死都不會相見,從看見她的帖子,我的心從未那麼慌亂過,或許她是上帝派來的天使,拯救我們已經消失的愛情。”
“是啊,”她笑著說,“顧城,在青春的起點和生命終點能遇見你,我覺得我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