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見了才折回殿裡來。
春渥在燈下抹淚,見她進來忙迎上去,上下好好打量了一遍,喃喃說:“聖人無恙就好……我昨日真怕你有個三長兩短,若你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金姑子和佛哥也在旁落淚,畢竟是年輕的女孩子,昨天這個聲勢想起來還有點後怕。一大幫的御龍直闖進慶寧宮來,簡直像兵荒馬亂裡敵軍屠城。好多人被反剪著雙手捆綁起來,哪裡還有半點中宮莊嚴的味道。她們因為是皇后貼身伺候的人,少不得連夜審問,連哄帶嚇唬,只差最後上刑。
好在今天被調撥回來,西挾雖不及慶寧宮,至少官家還留著情誼。照這個現狀看,皇后還未失寵,總算有驚無險吧!
春渥一味地咒罵,“阿茸這個黑了心肝的,她忘了是誰收留她,給她吃穿。早知道如此,當初還不如養條狗!狗尚且知道報恩,她連豬狗都不如。她為什麼這麼做?她可向你透露過?”
她坐在榻上嘆息,“要是向我透露倒好了,她口風這麼緊,叫我始料未及。娘別罵了,她人都不在了,就莫論她長短了。”
春渥怔了下,聽見她已經死了,似乎才平了怒氣。只道:“她倒一了百了了,撇下個爛攤子,叫你生受。”
有什麼辦法,千防萬防,防不住果子從心裡爛起。她抬眼看金姑子和佛哥,低聲道:“我特特的求官家把你們調到西挾來,其實還是為了保全你們。阿茸死前招供,是受郭太后之命,真要論起來,你們從綏宮大內出來,一聲令下,少不得皮肉受苦。我眼下是出不去了,你們就和我在一起,既好同我做伴,也好讓我看住你們。阿茸這一死,可算是死無對證,加上雲觀未除,大鉞暫時不會對綏興兵。可是……”她眼裡湧起傷感來,將胳膊擱在烏木的小几上,油亮的桌面稱著她的手,白得沒有血色。她吸了口氣道,“我自己其實有這個準備,官家就算要保我,大勢所趨,最後我終是起兵的由頭。這是沒辦法的事,算是命裡的劫數吧!如今三國的國力,大鉞第一,綏國緊隨其後,烏戎排在最末。要開戰,必定是大鉞拉攏烏戎,共同吞併綏國……當前的大時局,以你我之力,恐怕很難阻止。到那個時候,我能力有限,就當真護不住你們了。”
其實她看得很明白,什麼都知道,只不過有時不願意太計較,得過且過。金姑子和佛哥對視一眼,跪在她面前叩首,“聖人且安心,婢子既然在聖人身邊,必會誓死保護聖人安全。”
她仰起臉,空洞的兩眼望著殿頂,悵然道:“我在這個位置上,沒有退路。我甚至不能躲避,因為就算我逃離這裡,也會成為戰爭的藉口。到了最後,或許只有我自盡,才能替綏國爭取上兩三年的時間吧!”
她的話叫三人大大驚惶起來,“聖人千萬不能動這樣的心思,用一條命換取兩三年時間,可值得?三年後當興兵還是會興兵,到時候誰還記得你?”
她抿了唇,心裡開始盤算,這是下下策,她也不願意赴死。人被逼到絕境,再好的脾氣也會試圖反抗。貴妃已經在積極向今上靠攏,可以不用嬪妃的身份,以盟友的姿態。烏戎和大鉞的紐帶不就是她麼,如果摧毀他們的結盟,能否暫時讓他們的計劃擱淺?
可若是真要這麼做,剛才對官家的那些話就顯得別有用意了。她要他相信她,如今卻要用他的信任來欺騙他,她心裡猶豫,但要擊破太后和貴妃的陰謀,要自救,她就不得不做一回卑鄙小人了。
她轉頭問春渥,“上次派進宜聖閣的人,可靠得住?”
春渥道:“聖人放心,絕對靠得住。”
她長長嘆了口氣,“反正現在是死無對證,將下毒的事栽贓給貴妃就是了。貴妃欲取我而代之,不惜買通了阿茸陷害我,否則如何解釋她們來得這樣巧?我知道貴妃不會將我送去的人放在跟前,兩個宮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