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淵原本四指在膝上輕輕地敲,聽到最後他忽然停下,他轉身,輕輕慨嘆道:「真是心有靈犀。」
「你與我想的,簡直是分毫不差。」
微顫的燭光閃爍晃眼,無法細緻地工筆勾勒出霍一硬朗的面龐,只暈染出半面的醺黃,反倒相極了墨客筆下的寫意畫,看似隨意的色塊卻描繪出了十足的神韻,他的另外半張臉,因為鼻樑的阻礙,浸透在燭光去不到的夜色中,明與暗一時匯聚駐足在鼻峰,光影的交融,如夢似幻,讓孟扶淵幾乎失去抵抗的慾望。
突然想吻上去。
想酣暢淋漓,想神魂顛倒。
事實上,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孟扶淵原本覺得自己作為一莊之主,身份尊貴,怎麼說也應該是別人來主動向自己示好,怎麼說自己也絕對不應該放下身段,去一而再再而三地格外親近一個長著榆木腦袋的萬年不開花的鐵樹。
可惜忍不住。
後來想想,也不可惜。
孟扶淵跪坐在霍一的身旁,狹隘的羅漢床上,他吻上去的時候,雙手抓住對方的雙肩,沉溺在忽如其來的情慾裡的孟扶淵甚至勉強分出了一點神思,他想,眼前的人要是這次敢推開自己,他一定——
好在霍一沒有,於是他也沒有繼續想下去了。
窗外徐徐涼風縈迴在繾綣夜色中,屋內他們在忘我地進行耳鬢廝磨的前戲。唇齒間的氣息化作無形的煙雲,讓身處其中的人飄飄欲仙,醉生夢死在這場半晌偷歡,忙裡偷閒的狎暱之中。
人總是貪婪地,不知饜足地想要更多,本性如此,難逃俗套。
孟扶淵暫時離開了霍一的唇畔,氣息卻似藕斷絲連,纏綿地流連於兩人胸膛之間,充實地膨脹地填滿其間的縫隙,也因此,他們親密無間,孟扶淵胸前的衣料因為缺少賴以生存的氧氣而劇烈地起伏,他的食指搭上了霍一的腰帶,親暱地帶有挑弄意味地勾散,對方默許了他的動作,衣襟垂落,素縞散成雪白的花瓣,於是像極黯淡夜色中曇花一放時的驚艷。
孟扶淵甘之如飴,對方也意外地配合。
這個認知讓孟扶淵更加肯定,原來一切並不是他一人的一廂情願。
再後來的事情,循序漸進,水到渠成——親吻不該侷限於唇瓣那咫尺之地,這次不像上次,被迷藥吞噬了神智,這次孟扶淵是清醒的,他蓄謀已久,所以企圖去觸碰更多的地方。
玉壺光轉,月華入戶,與燭焰一同見證這場情難自禁的歡喜。
意亂情迷,迷迷糊糊之間,有人低聲輕喚了一句——
「子碌……」
皓月之華冷如凝霜,宛如一層薄冰浮於窗欞,屋內一隻飛蛾不知死活地撲向顫抖的焰火,被灼燒成飛灰,掉進了燭心裡——
「呲啦——」
那是粉身碎骨的聲音。
一瞬間,四周安靜成壓抑的死寂,於是這原本無人在意的燒焦聲變得清晰可聞,直達心底最深處,意外驚起陣陣漣漪。
霍一陡然全身僵住,彷彿方才是被鬼差勾走了魂魄,於是隻能難以自持且身不由己,這時出竅的靈魂終於回歸本體,他能夠支配自己的軀幹,於是下一刻他神色慌張地推開孟扶淵,表現的像是做了什麼天大的不可饒恕的惡事,匆忙間虛掩衣襟,套上短靴,奔向凝霜的木門,企圖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場叫人失去理智的,不計後果徹底放肆的,醺黃虛浮的夢境。
第90章
孟扶淵一直都知道,以自己的性子,做不到陪霍一一起裝傻演到所有江湖風波都歸於平靜,出世的人終於能再回與世無爭的無為山莊。
被迫捲入江湖紛爭的孟莊主暗自盤算,自己面對在江湖瞬息萬變的局勢時,已經是每時每刻提心弔膽,謹小慎微,生怕說錯半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