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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方。她嘴上哼哼冷笑,腳下卻不由自主循著他說的方向行去。那是千年來她想去又不敢去的地方,終於有一日能與他再度同行,從高空俯瞰故地,竟有一絲莫名的心安。

南虞城改了名字,城中大小街道也早已不是從前的模樣,唯有那一池情蓮,還兀自盛放著。途經蓮池,封鬱忽說要摘一朵蓮花來,他一時大意,竟把追著她的正事拋到了腦後。他自摘他的花去了,她又豈有不逃的道理?正是逮著這個空子,才讓她終於甩下了封鬱,順利躲回北溟海底。

月光清冷,透過海水灑落在桂花叢中,她仰頭望向海面,久久不見封鬱追來。悵然失神間,隱約聽見海面傳來了淅淅瀝瀝的落雨聲。她側耳分辨,認真的模樣像極了昔日坐在水晶宮中隔海聽雨的少女。

在更悠遠的過去,她也曾聽過這樣純淨的聲音,遙遙傳入耳中,似是琴音,又似雨聲叮嚀。

躺在東煬的寢宮中,她日復一日聽著,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他……

“東煬君,這可是琴聲?”

“不錯,是阿純的絃聲……”

“阿純?”她不明所以,又問道:“這是什麼曲子?”

“是小兒所作的花嫁曲。”

花嫁是什麼?當時的她沒有深究,總歸有人每日在九重天彈琴,她也樂得旁聽。只可惜琴聲遙遠總有些模糊,費了千年時光,她才將整段音律記了下來。從此以後,每逢那小皇子彈起琴,她便默默跟著哼唱,明知他聽不見,卻不知為何有些小小的滿足。

後知後覺,她才明白。

早在她還是玲瓏心,自以為無心無情的時候,便被一個男人洞悉了一切。

緋心一點,她原是天地間至純的靈石。數十萬年的歲月殘酷流逝,將她的心洞穿蝕透。孤身一人,流年漫漫,連她自己也忘卻了心的存在,終究成了一塊冷硬的頑石。

她的寂寞與空洞曠古而來,有如萬年深冰,迎著春風烈日猶是堅不可摧。

他看穿了她的孤獨,於是萬年如一日,以琴曲遠遠相陪。細膩如小雨的絃聲緩緩消融堅冰,一點點潤澤心底。素未謀面,她已深知他的溫柔。

彼時,當著天下群仙,他看穿了她的渴望,竟大言不慚對著個小娃娃說要摘星奉心。人人只當是一句笑談,殊不知他卻踐約而來,為葆有龍蓮兮的一顆純心,遠遠替她相守了四千年。

性情冷硬如她,又是從何時起愛上這樣一個男人?

那年血漫瑤池,封鬱將死未死,又一次騙得她嚎啕大哭。

玲瓏慟哭,三界落雨。直到淚雨落盡,心成死灰。不想封鬱又死乞白賴地活了過來,好端端跑到她面前,左一口夫人,右一口娘子,叫喚的親暱又輕浮。

笑話!他也不過是個毛頭小鬼罷了!

——可正是這臭小子,讓她蛻去了玲瓏的軀殼,成了天下最平俗的女子。從此為君妝容,為君落淚,為他的一顰一笑而心悸。她本該狂傲,又何曾為一個男子卑微至此?

天下荒唐再不過一個情字,她從不知自己是這樣善妒的人,便連蓮兮的飛醋也吃得。

只因這一點小女子的酸澀,她在封鬱面前無地自容,日益膽怯。她千方百計躲著他,最終索性隱居北溟。千年中偶爾與他碰面,或是轉身撒腿就跑,或是低頭垂眼裝作未見,實是狼狽可笑。

桂花深甜,她凝望著海面不由笑了——原來那恍惚一點雨聲,只不過是潮水的響動,是她聽岔了。

冷不防肩上被人輕拍,她驚了一跳連忙扭頭,眼見是他,不禁鬆了口氣笑道:“夜已深了,阿銀怎麼還不睡?”

銀髮單衣的少年,肩頭滿落桂花,不知已在她身後默默陪站了多久。

九百年前,她在青丘祭拜銀笏時偶然邂逅了阿銀。彼時,他是流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