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有次他心情很差,我拉他過來吃東西。結果他大夏天還要喝熱飲, 還要加糖。」
「他不喜歡吃甜的。所以我順嘴就多問了一句。你猜他怎麼回我的?」
喬普林嘴唇抿住過濾嘴,點燃了手中的煙,從口中吐出一團濃濃的煙霧。
「伊登喜歡。」
老實說,喬普林當時被對方搞得一臉懵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結果裹在寬大衣服裡的黑髮雌蟲低著頭, 用淡色的唇又說了一遍,細長的手指將紙杯捏得很緊。
類似事情不斷發生後,喬普林摸清楚了裡面的邏輯:
伊登喜歡——因此這個東西就是好的——所以我也喜歡。
「伊登喜歡的、伊登討厭的、伊登說了什麼、伊登又做了什麼……」喬普林彈了下菸灰。
「作為被迫的聽眾,自己不是主角卻不得不忍受, 這挺煩蟲的。」
「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穫。聽他叨兩年了,我弄明白一件事。」
「除了伊登·洛奧斯特,殿下對其他事物一概不感興趣。」
喬普林說的這些細節,是伊登不知道的。此外,他談論賽斯的口氣,彷彿他們認識很久很久了。
伊登目光盯著桌面,肩膀僵住了,下頜繃得很緊。一股不舒服的感覺在他的胃部滋生。
它很陌生,陌生到伊登腦中遲鈍的小人都迸出來,他才意識到那是什麼。
他根本就不瞭解賽斯。
一個小人怒氣沖沖地插腰喊道。
我討厭他裝自來熟。賽斯從沒對你談起喬普林,他們根本就沒多少交情。
另一個小人附和。
沒錯。這種厭惡的生理感,是他自己的東西在他不知曉時被其他蟲拿去用的感覺。
上上一次是盧錫安七八年前從他家順走了他喜歡的紙質書。他整整一個月沒理對方。
但這比那更深刻,更焦灼,是他每次看到賽斯和喬普林在一起時就會有那種非理性反應。
嘿賽斯不是東西。他當然可以交其他朋友。只是因為被搶了朋友就不開心。真幼稚。
永遠冷靜客觀的小人板著臉教訓。
喬普林的輕笑打破了桌上的沉默。
「你生氣了。」
紅髮雄蟲吊起一側長眉,語音低沉曖昧,熾熱的目光緊緊粘在伊登身上,彷彿發現了什麼新奇的物件。
在穆羅尼亞學院裡,伊登·洛奧斯特是那個萬年不變的典範標杆。
他功課全a,各種冠軍頭銜,不拉幫結派、不吹噓不做作。他謙虛溫和、待蟲接物彬彬有禮,總是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既不冷漠,也不過分熱絡。
他的大衣熨燙得無比平整,襯衫一貫扣到最上面,褲縫筆直得如尺子測量而出,即使是最挑剔的校長,見到他也會驕傲地點頭。
當他邁入教學樓,就像一道強光從外面映入。他淺金色的短髮,白皙到透亮的肌膚,纖長柔美同時富有力量的身姿,組成了一副極富美感的畫卷,甚至會讓蟲質疑自己所見的是否真實。
第一次遠遠看到這隻蟲時,喬普林就在想這是不是帝國最新研發的仿生機器蟲。不然他實在想不明白,怎麼會有真蟲小小年紀就能做到那個地步。
在那之後沒多久,喬普林頻繁的聽到另一個名字。賽斯·桑恩。
他被稱為粘在洛奧斯特身上的最大汙點。是學院裡所有蟲都看不起的存在。
喬普林不這樣想。桑恩沉默寡言的像隻影。可有光的地方必然會有影。因為有桑恩在,盤踞在喬普林心中的那團疑問終於釋然了——
洛奧斯特也會真正的笑,像他的同齡蟲那樣,帶點自得,帶點親近。
他綠寶石似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