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過來。
“喀”的一聲,在夜色裡傳出好遠。
其實胳膊也不是完好的。雖然燈光沒有直接照在他身上,但藉著微弱的光亮還可到他的左臂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向後反轉著。不過那人用右手把左臂固定在身側,再一用力——又是“喀”的一聲,左臂也被掰過來了。
血像小溪一樣淙淙流了出來,在地上衝出一道蜿蜒的痕跡。
顏尉子前半夜過的《行屍》裡面的情景鋪天蓋地地湧進她的腦海——能解釋眼前這事兒的,除了那電視劇,還有什麼?
她站在原地停了兩秒鐘,一躬身又鑽回了車裡。不顧被撞得生疼的腦袋,從汽車儲物箱當中哆嗦著摸出她的配槍來,上彈夾。平時行雲流水般的動作現在生疏得像是新進菜鳥,對了三次才把彈夾推進去,然後上膛開保險。
接著把槍握在手裡透過風擋玻璃,直等到那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才一咬牙鑽出車門,槍口對準他:“你是不是……是不是人?你……”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聲音相當淒厲,就好像在用鐵片刮黑板。
槍口晃得厲害——費了好大勁兒才勉強對準暗光裡那個人的腦袋。這時候那人已經轉過臉上,頭上的血跡糊住了面孔,只能勉強清一個輪廓。
她尖聲叫道:“說話,快說話!”
那人站在原地,靜靜地了她一會,終於發出了聲音來:“……開車小心點。”
“很疼的。”然後他弓起身子,一瘸一拐地下了坡,走進路邊漆黑的樹叢裡。
顏尉子睜大眼睛愣在原地,心跳得像是要從胸膛當中蹦出來,連自己都聽得到那種“咚咚咚”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她才吞了一口口水,如夢方醒一般向那人消失的方向追過去,嘴裡高喊:“你回來,你回來!我送你去醫院!”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層層蕩蕩的山谷迴音和涼森森的秋風。
她又喊著一陣子,卻始終沒有勇氣追進那片林子裡。直到身上的冷汗被風吹得冰涼,才再一次感到了恐懼,連忙鑽回車中,猛踩油門、駛離這片噩夢之地。
李真拖著左腿慢騰騰走到一條快要乾涸的小河溝邊,才艱難地坐到地上。
身上的血雖然止住了,然而傷口長肉時那種鑽心似的刺癢可不好受……更何況也並非只有那麼一處傷口。左眼皮上那條口子現在就難受得令他想大喊大叫——好像有條蜈蚣趴在臉上,還一個勁兒地往眼睛裡鑽。
他更不敢撓——以前這麼幹過,但被撓開的傷口又得重新長,那種一次又一次的難受勁兒他記憶猶新。
可無論怎麼說,總比在墳裡的那段日子強多了。那時候甚至連動都不能動,就任由那些新生的肉芽把石子泥塊什麼的都裹進身子裡去,再用好長一段時間擠出去。
一想起墳裡,他就想起了於清清。
地震的時候……是夏天吧。現在都入秋了。
不知道那個小姑娘活沒活下來。
當初墳都被震開了,何況農村那些磚瓦房。他在翻出來的泥土裡躺了將近一個月,才趕在來收拾現場的人到來之前爬開了。那時候他的雙腿還沒長好,真真算是皮開肉綻。晚上藉著夜色終於爬到了於清清說過的那個家,卻發現早成了一片斷壁殘垣,就連救災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這一別,即便不是陰陽兩隔,也算得上是天涯海角了。中國的人這麼多,他去哪找到一個連臉都沒見過的小女孩。
更何況,他還想先回家。自己為什麼死而復生這件事不好解釋,他也沒想過怎樣解釋。他只是想要先回家,先見到爸媽罷了。之後的事情,就等之後再說吧。
然而老家與市裡相隔甚遠,他壓根就沒回去過。只知道應該一直向南邊走……卻不清楚該沿著哪條公路走。兩天之前身體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