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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好一會兒才出了城,行上驛道。穆清脫下斗篷,隔著廂壁窗格上的半透紗幔向外張看,城外已然一派秋日景緻了,冷風一起,竟是顯了幾分蕭瑟。“若是可以走水路,沿途景緻更好,不出十日便能到了。”杜如晦不無遺憾地說。

“你與你叔父爭妻在前,又奪了他獨霸多年的生意,他心中怨恨也是自然。怎會容你在他的地頭上行走。”穆清笑言,言畢自己的臉卻微微一紅。杜如晦好似沒有注意到,一笑而過,默不作聲地看向車外。此時應是金色稻浪翻滾的時節,驛道兩邊的卻只叢生了稗草,偶有種了稻的田地,也是稀稀拉拉,久不得打理的模樣,再細看著,田地間竟無有青壯勞力,埋頭勞作的,盡是婦孺孩童。

“可曾聽過北風歌?”杜如晦突問到。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其虛其邪?既亟只且!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其虛其邪?既亟只且!莫赤匪狐,莫黑匪烏。惠而好我,攜手同車。其虛其邪?既亟只且!”穆清低聲吟唱了一遍。

杜如晦嘆道:“昔年因衛國國政威虐奢靡,民間才傳唱起了這刺虐詩,這情景如今看來竟是一般無二。為人君者,為人臣子的,大抵是在重蹈覆轍。”

“說來此歌也甚是委屈。”穆清從他肩頭直起身說:“傳唱之時不知被哪個別有用心的聽了去,非說是刺虐詩,無非是拿歌謠當個由頭向衛國國君發難,真真是替它不值。這分明就是首情詩,男女兩情相悅,情比磐石,便是再困頓的境地,也要攜手同赴。”

往日裡她總是一副羞怯謹慎的樣子,偶調笑兩句,便紅了臉閃躲著他的目光,今日偏說了這般直白大膽的話,杜如晦偏頭看了她,見她說得極認真,纖長的睫毛在上眼蓋微微抖動,也不閃躲他的直視,一時心中暢慰,不覺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下巴抵著她光潔如玉的額頭,“斷不負了你。”

這一日從天亮直行至天色將沉,到了一處看著略富足的城鎮,才尋客棧投宿。人多車多這一路也走不快,走了一整日,不過行了百餘里。這棠邑鎮尚算熱鬧,來往客商不少,客棧經營得有模有樣。杜如晦進門後掃量了一圈,輕聲對穆清說:“比不得棲月居,多忍耐些罷。”阿柳則帶了阿月上樓收拾房間,略微拂掃一遍,換上自帶的被褥幔帳,又催著店家多燒熱水,備著眾人沐浴。

英華第一次出遠門,看著什麼都是新奇,纏著要出門逛去。杜如晦遣了杜齊和一名強幹的車伕跟著,囑咐了不許走遠,天黑閉市前定要回來。穆清放心不下,又拉過阿雲再三叮囑了一番才罷。晚膳時分,一行人果回來了。穆清這才安心進食,聽著英華唧唧喳喳說著街上見聞。小娘子長相神似穆清兒時,天真浪漫卻又天生帶著豪氣,不同於她的嬌怯,逗得兩人屢屢開懷。杜如晦聽穆清說了英華的來歷,敬嘆了一回萬氏竟有這樣的胸襟和眼光,只可惜明珠蒙塵,故此對英華也就多了幾分憐惜。

晚膳後,杜如晦去看過那幾個車伕,與他們商議明日的路程。阿柳服侍著穆清在房中沐浴安寢,她顛簸了一日,經熱水浸泡,渾身的筋骨俱鬆散開,險些在沐浴時就睡著。料想阿柳和阿月一路亦勞頓,未等發乾,穆清便打發了她們自去梳洗了安歇。待杜如晦抱著被褥鋪蓋進到房中時,她已伏在枕上睡得香沉,髮絲上還掛著些水珠。他皺眉摸了摸她溼濡的頭髮,將被鋪在她榻邊的地上展開,找了塊乾淨布帛,俯身一綹一綹地輕拭著她的髮絲。

頭髮半乾時,她似有覺察,迷迷糊糊地半睜了眼,瞥見地下的被鋪,含糊不清地問:“怎睡地下?”他撫著她的頭髮道:“世道不穩,人在客鄉多生事端,你在我眼下才能教我安心。”穆清略醒了幾分神,一手拉著他的衣袖,往榻裡挪了挪,輕聲道:“夜間地上硬冷,如何睡得。”杜如晦略一猶豫便脫去袍衫,躺到榻上,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