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身上砸時,裴祈炎腦海裡一閃而過的是簡素驚恐的臉。
七年前他第一次看到他父親發病,是在他跟他談蘇言的事的時候。那時候他父親是極力反對他和蘇言交往的。覺得他們家這樣的家族,娶了一個小模特進門太傷風化。裴祈炎記得當時他們大吵了一架,吵完以後他就什麼也不顧的想要離開這個家。可他沒想到,手剛碰上門把手的時候,頸部就被一個重物重擊了一下,一片天旋地轉後,他倒了下來。
就算他不是他從小帶大的,就算他們不親,但裴祈炎始終覺得父親是不會傷害他的。可那時候,一直嚴肅的父親像是變了一個人,雙眼充血,渾身顫抖的可怕,他一拳又一拳的砸在他臉上,然後又開始猛踹。他記得當時他腦子昏昏沉沉的,只覺得身上的骨頭疼的像是分開來一樣,隨後帶著腥味的液體不斷地從口腔中溢位。當時他痛苦的恨不得能立刻死過去,可他怎麼會知道,會有更可怕的事等著他。
門被推開後,蘇言滿臉驚恐的看著他。他當時神智已經開始模糊了,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像是被澆了一盆涼水,瞬間清醒了過來。
難堪,他當時只覺得難堪。
然後就是他臥病在床,她來看望了他幾次,兩人那時候的相處都是不冷不淡的。等他傷養好後,她打電話告訴他,她要出國了,而且要跟他分手。
他當時還處在最衝動的年紀。聽到這個訊息想都沒想就到機場去挽回她。他見到她後,率先開口的是蘇言。她並沒有對他的到來表示吃驚,神色淡淡的,開口說出的卻是最殘忍的話。
“裴祈炎,你的家庭太可怕了。我怕跟你在一起了,我以後連全屍都保不住。”
“所以請不要再來糾纏我,我還有大好年華要去揮霍。”
他那時候頭腦昏昏沉沉的。等他完全反應過來,已經在醫院的病床上了。渾身纏著厚厚的繃帶,最可怕的就是他沒法開口說話了。
當初他因為受打擊太大,所以把所有的恨意都轉到了蘇言身上。可現在細想來,他那時候實在是太偏執了。他這樣子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去得到別人的愛?恐怕當時一直反對他們的母親,把他們家族有遺傳史的事都告訴了她,所以蘇言當時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回憶到此為止,裴祈炎輕笑。他這才發現以前有那麼多事沒有看透,如今眼前的這層紗被揭開了,他整個人如同醍醐灌頂,當初的恩恩怨怨都變淡了。
或許就是因為她在,他現在才會不那麼偏激,才能理智的看待過去所發生的事。裴祈炎這樣想著,臉上的笑容也更加溫柔。
可現在的關鍵是,該怎麼跟簡素說明這件事。
雖然家族遺傳的機率不是百分之百。但裴祈炎心裡還是有些擔心的。他現在一直在諮詢國外的相關專家,積極尋求預防方案。但即使這樣,他還是抹不開心裡的負罪感。
他回到家裡一開門就看到簡素像只歡樂的小鳥,飛撲到他身上。他張開手臂摟著她,任憑她趴在他胸口撒嬌。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盼回來了。裴祈炎,我好想你啊!”
她很少會跟他那麼撒嬌的。裴祈炎摸著她的頭髮,直覺告訴他他不在的這段日子裡,她過的一定十分不好。
“怎麼變得憔悴了?”簡素從他的懷裡出來後,捧著他的臉左看右看。她總覺得他這次回來變得有些不一樣了。臉變瘦了,面板也蒼白了不少。她握了握他的手心,那多出來的口子是怎麼回事?
“沒有。”他搖著頭說。
簡素驚訝的看著他,下一瞬間,臉上浮現出驚喜的光芒:“裴祈炎,你話說的越來越溜了唉。這音準的,都可以去當配音員了。”
裴祈炎一臉的無奈,哪有她說的那麼誇張,他現在也只能說一些簡單的詞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