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月後的事了。
沒有人告訴她他去了哪裡,於是她只能跪到凌霄寶殿,一跪不起。
後來天君墨子夜派人告訴她,他觸犯軍紀,被流放到了洪荒。
他們說,那日她那一支軍隊本已是被放棄 了的,但他擅離職守去救了他。
他們說,那日他回來的時候,渾身滿是箭傷,早已看不出原來風流倜儻的模樣。
他們說,那日他躍入洪荒之境的時候,讓人轉告她。
莫尋他,忘了他。他早已到了歸去之日,不過強撐而已,然而,他不想再撐下去了。
他,太累了。
她想,她既想要今朝歡愉,那也就承擔得了那一世離殤。
然而日日夜夜的夢裡,她卻仍然會夢迴那個明月夜,看他手執一杯長相守,對她微笑的模樣。
她常在夢裡對他舉杯,想要一夢不醒。
與君共飲長相守,不訴離殤。
那本是千萬年前的往事,早已塵封在她的記憶中,平時從不提起,從不觸及。她本以為,這一生都將不會同那人再有交集,然而多年後卻終於還是在如此機緣巧合下再見到他。故人早已不見,只留下他那不朽的元身,長長久久的陳放在那裡。
她其實一直以為,這麼幾千萬年過去,再見到他,無論何種模樣,她卻也能淡然自若。然而直到看見“清和”二字的時候,她方才明白,其實她從來就不是這樣擅於遺忘的人。
那些珍藏的記憶浮現而出,她愣愣看著琴身上自己咳出的鮮血,終於是發現,她終究是傷到了。
這是一場隔了千年後的心傷,她一直沉默著想要回避,卻終究迴避不了。
於是她看著清和的琴身,慢慢開口問旁邊的夜夕:“他……什麼時候去的?”
“很多年了。”夜夕說這話的時候,偏了頭,面上還帶了些愧疚的表情:“他身體不好,帶了傷。有一天我出去找吃的,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他被窮奇踩在腳下,那時候就已經死了。”
“窮奇……”鳳音目光冷了下來:“它死了沒有?”
“死了啊。”夜夕一臉理所應當的表情開口:“我和他打了四天,最後我終於把他殺了,將他的肉做成了肉乾,內臟做成了湯菜,吃了一個月都沒吃完。”
說著,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驚叫了聲:“哦,你等一下。”
說完便小跑了出去,等回來的時候,他手裡拿了一塊肉乾,一臉認真道:“這是他的肉乾,我沒吃完。你要不要吃了洩憤?”
鳳音不說話,她沉默著看著那塊長滿了綠毛的肉乾,掙扎了許久,終於還是沒能下口,於是搖頭道:“我還是不自虐了。
晚上的時候,鳳音就被安排了睡在清和旁邊。夜夕不知道去那裡找了些奇怪的樹枝,將它們削成條後給鳳音編了個竹筐,然後又去殺了些小獸,剝下皮來給她佈置了竹筐裡面,讓竹筐又軟又舒適。
他做這些的時候鳳音就一直蹲在一邊看著,看他做得輕車駕熟,便隨口問了幾句。
“你一直一個人生活在這裡?”
“嗯,是啊。”夜夕編著用骨頭做的針為鳳音縫製著獸皮,回答得漫不經心。
“父母呢?”
“什麼叫父母?”夜夕偏了偏頭,面上表情一片純善溫和,帶了疑惑。
“就是,每個人都是由另外兩個人創造的,創造你的兩個人,女的叫母親,男的叫父親。”鳳音想了想,帶著少有的耐心慢慢解釋。夜夕聽得認真,聽完後他想了想又問:“什麼叫男的?什麼叫女的?”
“呃……就是,世上有兩種人,一種是男人,一種是女人。你就是男人,而我就是女人。”
“可你不是人……”